深渊注视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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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约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傅瑾舟在同事的升迁宴上喝了很多,她晚上去接人回家,那人喝醉酒不老实,抱着她老婆老婆地叫,最后硬要写道歉信。 徐乔由着他,让他写了。 想着想着,她唇角的笑渐渐变成了浓郁的落寞。 徐乔捧着信纸,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还有永不磨灭的墨痕,有什么梗在了心脏处。 疼。 好疼。 傅瑾舟,她现在……好疼啊。 徐乔拿起笔,一点点划掉信封上所有关于爱的词汇,一如他当时写下时那般情谊深重。 最后—— 她将笔尖对准大腿,狠狠地扎了进去。 徐乔疼到尖叫,泪珠滚落,手腕与身体一同战栗。 墨珠渗进皮肤,连同血液混染成黑色。 傅瑾舟那般爱她,不会让她有一点伤痕。 徐乔要用这种方式提醒着自己。 记忆会失去,但是留在身体的印记永远不会磨灭。 她要一遍遍忘记再一遍遍记起,也许每一次的过程都会万般痛苦,但是没有关系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些悲痛如同墨汁般深深印刻在脑海里,再也不会遗忘。 总有一天,父亲,弟弟,那些死去的人,都能沉冤昭雪,得到应有的公正。 第57章57 入夜十一点。 专案组的灯还亮着。 桌上放着一桶凉了许久的泡面,沈嘉明拧眉翻阅着档案本,其中零碎散着几张照片。 女性,均是夜雨杀手案子的受害者。 旁边还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中年女人的照片,女人穿着古板,面向较为刻薄,下方标注着一个名字——那红林。 说不上哪里奇怪,沈嘉明就是觉得……死者和照片上的女人有几分微妙地神似。 沈嘉明再次想起徐衍在审讯室说过的话,他在乱七八糟的桌上找出档案袋,打开来看,正是徐衍收集来的那堆资料。 正翻看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队,还不走?” 小赵叫他,他摇摇头,想了想又唤住准备离开的小赵,“徐衍表现怎么样?” 小赵虽说疑惑,还是说道:“还行。不过前天和人打了一架,拘留所你也知道,碰上了刺儿头。” 拘留所比牢里都乱,犯什么事儿的人也有,三天两头打架斗殴已不足为奇,更别提徐衍天生骨头硬,不服谁,就算是阶下囚也不会容忍比人惹到自己头上。 沈嘉明垂目沉思,“明天你和我去一趟b城,然后找小刘查一下傅家那边的情况。” 敏锐的第六感让沈嘉明觉得事有蹊跷,即便徐衍找到的证据称不上证据,然而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仍让他心生怀疑。 ** 周虎的死在江城掀起一阵风波。 学校更甚,曾经的天之骄子沦为监下囚,免不得一阵唏嘘。 周家只有周虎这一个独子,舅舅那边又是混道儿上的,他们自然不服,在学校门口闹了几天后,又打听到崔美贤的那边住家地址,吆喝来一群人,直接在楼底闹了起来。 崔美贤正巧从外面买菜回来,被三五成群的人堵了个正着。 “你还我儿子命来!!!” “要是不给我们家一个说法,你别想走!!” 周母将经历过丧子之痛,正是怒气滔天的时候,崔美贤刚现身,她便扑过去一阵厮打。 “看你教育出的杀人犯,你赔我孩子!你赔!” 崔美贤用手边的菜篮子挡着脸,在一干看热闹的人群里,周家人的声音尤为尖锐刺耳。 周母字字泣血,她也是一个母亲,也能体谅到她的心情,可是听到一群人叫她的儿子为杀人犯,她还是接受不了,一边护着脑袋一边高声反驳—— “我儿子不是杀人犯!” “他没杀人!” 崔美贤相信他的孩子,相信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千夫所指,她仍会不死心地替自己的孩子辩护。 楼下围满了人,听到她说,立马指指点点起来—— “自从她闺女出事,又死了男人,她就不正常了……” “是啊,教出的儿子也不正常。还有那个闺女,干的职业不正经,活该出事……” “……” 丈夫和孩子都成了议论的中心,崔美贤可以忍受别人戳她脊梁骨,但绝对不允许让人侮辱她的丈夫和孩子。 一股气让她用力推开身上的周母,她披头散发地站了起来,反驳众人:“住口!我先生光明磊落,这辈子也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儿!我女儿凭着自己本事考进电视台,你们登破天也比不上她!你们凭什么说他们!” “那你又凭什么让我儿子死,你还我孩子的命来!” 这句话惹恼了旁边的周父,他忽然掏出一把刀,朝着崔美贤就劈了过来。 崔美贤没有躲避的意思。 刚才还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朝后避退,爆发出一阵尖叫。 然而就在此时—— 一个人横在了崔美贤面前,用肩膀替她挡下了那一刀。 崔美贤捂着嘴巴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婿,震惊让她难以发声。 傅瑾舟沉脸抓住周父手腕,五指施力,随着一声痛叫,水果刀也应声跌在了地面。 保安很快带着警察过来,见傅瑾舟还受着伤,就简单做了个笔录,询问需不需要去医院时,傅瑾舟摇头拒绝,警方也没强求,便带着那一家子人离开了。 没有热闹可看,周围人散了大半。 傅瑾舟收拾起地上凌乱的蔬菜和篮子,搀扶着还恍惚的崔美贤往楼上去。 走到一半,血腥味充鼻。 她恍然意识到,停下脚步看向他肩膀处的伤,“阿舟,去医院吧?”她眼神灰蒙蒙的,看起来依旧意识不清。 傅瑾舟摇头,取出钥匙推门而入。 “皮外伤,回头涂个药就好。” “那我给你……” 傅瑾舟阻止了欲要起身的崔美贤,半跪在她面前握住她如柴枯瘦的手,“这件事出来后,媒体一定会大肆报道,现在家庭地址已经暴露,就算那家人不会再过来纠缠,媒体也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日后考虑,您要不先回镇子住一段时?” 崔美贤的老家在几百公里外,一个傍山傍水的小镇,人少,宁静,自然找事的也少。 她不说话。 傅瑾舟道:“这里给乔乔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所以……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我们也准备移民到德国。” 崔美贤的眼神光忽闪了一下,“移民?” “我也是为了乔乔。等一切处理好,我会把您接过去的,在这之前,我希望您能平平安安的。” 崔美贤好像是听进去了,低头思考。 徐衍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定论,那么这段时间里,媒体一定会把徐乔曾经所遭遇过的再放到台面上讲。这对徐乔不好,对傅瑾舟也不好。 好像……也只能按照他说得那样,先离开这座城市。 崔美贤不由得看向立在不远处桌上的遗照。 丈夫微笑凝视她的眼神让她心痛如绞,当下避开不再去看。 “您好好想想,我就先回去了。” 傅瑾舟拍了拍她的手,兀自离开。 ** 傅瑾舟带伤回到家,路上开车还没觉得,进门后便感到伤口传来刺痛。 阿姨早些天就被他辞退了,如今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他和徐乔。 傅瑾舟褪去上衣,对镜照了下伤口。 刀口不深,皮rou微微翻开,虽然已经不再继续流血了,可是周围的血痂看得依旧可怖。 他随意清洗完伤口,简单涂了点药,去开了卧室房门。 周围一切如常,徐乔乖顺在床上睡着。 傅瑾舟轻手轻脚上前,站在床边直直凝视着徐乔的脸,视线犹如一头无情无欲的野兽。 自知徐乔怀孕后,所有药物都跟着停了。 失去药物加持,她的记忆会保留得更久一些,但是傅瑾舟根本不在乎,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带着徐乔离开,去往另外一座城市开展属于他的人生。 傅瑾舟此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在她身上描画,最后停留在她的腰腿处,正要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掀开时,徐乔慢悠悠睁开了眼。 她坐了起来。 傅瑾舟没再动,盯着她的眼睛像要看出些什么。 她的眼神还带着初醒时的朦胧,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跟着游动到他的肩膀。 ——经过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又一次裂开,血迹将白衬衫浸得斑斑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