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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婿 第49节

    她的?确威风惯了,但并不傻,这叫能屈能伸。

    越想越烦,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家里憋着了,所以将鞭子一拿,出门去了。

    但外头也没什么好溜达的?,最后她去了四方楼。

    这四方楼是一处勾栏,成日就?有各种表演,诸如杂戏幻戏歌舞等?等?,但四方楼最出名的?还是角抵。

    这里的?角抵可是真正的?角抵,而不是兰琴阁那些花架子,羡容要了盘瓜子,一碗荔枝水,一碗刚上市的?雪山酥,坐在二楼最当中的?位置,观赏起来。

    看着看着,果真看投入了,一下子就?忘了烦心事?,在楼上叫起好来。

    就?在兴头上时,竟有个宦官打扮的?男子从门口进来,神色慌张,一边回看外面,一边环顾四周,似乎在看往哪里去,只瞧了片刻,就?穿过人群,往后面跑去。

    才跑一半,门外就?冲进一队大内侍卫,为首那人竟是直接骑马冲进来,张狂得?很?,一眼就?看到宦官身影,立刻道:“在那里,拿住!”

    侍卫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先前逃进来的?那宦官拿住,如拎小鸡一样带出了四方楼。

    羡容坐得?高,看得?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猜那人是从宫中逃出来的?宦官,这队侍卫看衣着似是皇帝身边的?,再一看骑马那人,觉得?有些眼熟。

    而此时,那马背上的?人也抬眼看向?二楼,与正磕瓜子的?她四目相对。

    竟然是……阿六,他满身刚猛之气,眼带寒光,看着威风赫赫,差点让她认不出来。

    这一对视,让她连瓜子都忘了磕,半天那瓜子尖都还放在嘴里没磕下去,待回神,她转过头,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客人,不认识他、也没看见他,“咔”一声,将瓜子磕开了。

    下面的?人骑马带队离去了,四方楼慌乱了一会儿,又开始照常热闹起来,京城的?百姓,热闹看多?了,也比普通人淡然一些。

    羡容心中有一丝恍惚,先前她一直觉得?薛柯做皇帝这事?离自己很?远,直到现在看到阿六成了大内侍卫。

    不对,阿六不是她派给薛柯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他俩关系比自己和薛柯还好?

    羡容很?不明白。

    舞台上,之前的?角抵戏结束了,大概想来点安静的?,于是开始说书。

    这故事?名叫《邹三娘》,说的?是个贤惠善良的?农家女?,嫁了个书生为妻,做针线活供书生上京赶考,结果书生金榜题名后,为做高官的?女?婿,竟找杀手回来杀邹三娘,邹三娘那时已怀孕,有幸逃得?一命,历经千辛万苦,上京城告状,揭露了书生的?真面目。

    羡容之前听过这故事?,这故事?很?长,一般得?分三天讲完,今日这说书人就?说到最后一节,正是邹三娘与负心汉对质的?过程,邹三娘痛哭着质问书生:“你?为何如此薄情,我腹中可是你?的?亲骨rou!”

    周围传来轻轻的?抽泣声,许多?人都听哭了,导致羡容磕瓜子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但她却?突然来了灵感。

    对呀,为什么这故事?感人,为什么大家都痛恨书生,因为虎毒尚不食子,而这书生不只要杀邹三娘,还要杀两人的?孩子,这简直为世人所不能忍,喜新厌旧的?男人多?,杀儿子的?父亲可不多?。

    她觉得?薛柯还挺想要孩子的?吧,上次都说如果二十八岁才有孩子,太老了。

    所以如果她怀孕了,他怎么说也会心软一些,不说对她多?好,至少肯定不会马上找她报复什么的?,至于怀没怀,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上次就?恶心一下,家里人都以为她怀孕了,恶心这东西,还挺好装的?。

    真要找御医诊脉她也不怕,她常去太后那里,对宫里几位擅长女?科的?大夫都熟,她就?指定刘御医,那正好是她母亲那边的?远亲,找了她爹的?关系才被引荐入宫,如今已经做到院判了。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一定会帮自己。

    至于后面就?再说了,反正一个孩子从怀到出生得?十个月呢,时间多?得?很?。

    羡容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第49章

    日落时?分, 梁武将宦官带到了紫宸殿。

    这宦官是被太上皇所派,夹着太上皇手书出宫,意图暗中联系外臣, 被他们察觉了,于是追了回?来。

    向秦阙禀报完审讯结果,梁武想?起来下午的事, 说道:“陛下, 还有一事。”

    秦阙“嗯”了一声,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道:“臣刚刚捉拿这宦官,在四方楼见到了郡主。”

    秦阙抬起头?来,问:“她在那里做什么?”

    四方楼他只听过, 并没去过, 似乎是个勾栏。

    梁武道:“好像在……磕瓜子,看角抵。”

    秦阙只觉脑门一抽。

    角抵,又是角抵,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看角抵!

    “什么样的角抵?”他看着梁武问。

    梁武愣了一下,角抵就是角抵, 还有很多种?角抵吗?

    半晌他才回?:“大概就是普通的角抵吧, 臣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秦阙点点头?,梁武见他再没有吩咐, 躬身退了出去。

    秦阙抬眼看向殿外浩瀚的天空, 陷入与朝政局势无关的思绪中。

    他很清楚,眼下他虽看着是胜利者,但并不代表能高枕无忧, 就如同他那个父皇会悄悄递消息一样,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观望、在筹谋, 时?刻准备铲除逆贼,要他人头?落地。

    所以他并没想?马上处理羡容的事,或是接她进宫,或是立她为后?,这些都是后?事。

    却没想?到她如此?悠闲,竟又跑去看那什么角抵了。

    她就没什么想?问他的吗?她都不觉得?意外,不觉得?吃惊?就不想?见见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她真?是不想?,他觉得?她没有心。

    想?了想?,他吩咐内侍:“去东阳侯府,让王弼,王登,以及羡容郡主明日进宫来。”

    内侍应声下去,他坐在案牍前,心底浮现出一丝异常的紧张与不安。

    突然想?起,她喜欢的是“薛柯”这个人,对于“秦阙”,她其?实是完全陌生的,她会怎么看待他?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姐妹与兄弟,没有一个人喜欢他,自然他也不需要他们的喜欢,可这是不是代表,他是个惹人讨厌的人?

    他强行驱散内心这丝不安,不

    忆樺

    让自己再乱想?,一切待明日再说。

    王弼王登对这消息是久候多时?,真?到这一刻却多少还有些凝重;羡容却已?经十分淡定了,既然已?想?好应对之策,当然能泰然处之。

    王登与王焕都交待她行事稳妥,礼仪要周到,得?时?刻谨记是觐见天子,于是第二日,平平给她梳了个温柔富贵的牡丹头?,遍插花钿与凤簪,描着柳叶眉,涂着桃瓣一样的胭脂,羡容看着镜子就想?:这是谁?这人的头?看上去真?值钱。

    临行前,还破天荒给她戴上了垂纱帷帽,让她很不习惯,觉得?路都看不清。

    还没进宫羡容就有些没耐心了,她就算见以前的皇帝也没这么被折腾过。

    最好他能对他们家好声好气,一笑泯恩仇,如果他要找她麻烦,她就算放了这颗脑袋不要,也要临死前骂一骂他,出口气。

    进了宫,内侍让王弼与王登去慈宁宫,然后?道:“羡容郡主随奴才来。”

    羡容一愣:这怎么还不同路呢?

    她撩起帷帽来:“我不能和?我爹他们一起去慈宁宫吗?”

    内侍道:“这是皇上的吩咐。”

    羡容看向王登,王登道:“快随公公去。”

    羡容只好随太监而去,眼睁睁看着大伯与爹爹往自己熟悉的路线而去。

    羡容被带去了紫宸殿,这是皇帝日常理政起居之所,前面是议事内殿,后?面是寝殿和?花园,夜里皇帝如果不去找妃子一起睡,也就是在这儿?睡。

    羡容就被带到紫宸殿后?的宫室,隔着两?间带着隔断的房,里面就是皇帝的卧房。

    这还真?是她没来过的地方。

    室内上首放着一张大椅子,下面左右各放了两?把椅子,内侍让她就坐,称皇上去过慈宁宫就过来。

    羡容有些不安,如果她和?大伯他们在一起,知道了他们谈话的结果,也就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薛……不,秦阙,但现在把他们分开,都通不了气,她是两?眼一摸黑,只能临场发挥。

    这秦阙,可真?阴,果然和?那太子宁王是兄弟。

    她在屋中等了很久,算着几乎小半个时?辰了,秦阙竟然都没来。

    要她端坐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且光有一盏茶,连糕点瓜子都没有,真?没劲,她等得?有些烦躁,忍不住跷起腿瘫靠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人却还没来,她忍不可忍,起身走到了花园中,溜达到角门处,却见到梁武从外面经过。

    她喊:“阿六?”

    梁武回?过头?,朝她道:“郡主。”然后?道:“我叫梁武,不叫阿六。”

    从语气中也能听出,他对这名字忍耐已?久。

    羡容问:“所以你也是个jian细?故意用假身份潜入我们家的?”

    梁武不爱听“jian细”这个词,正?色解释道:“我本与东阳侯府没有瓜葛,若非郡主将皇上劫入侯府,我绝不会进去。”

    “所以你一直就是……皇上的人?你们俩都会武功?”羡容问。

    梁武在王家眼看着主子受了不少气,此?时?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语带威严道:“想?必郡主听过北狄面具□□的名号,便是战神的意思,陛下就是那位脸带面具,百战百胜的战神。”

    如愿看到羡容张大嘴巴一脸震惊,梁武朝她行一礼,转身走了。

    羡容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觉得?一切都更明朗起来:难怪他要杀自己的小欢,原来他是个杀人狂魔。

    她可听说过那个北狄战神,据说每打一场仗,战场上的血都要流成一条河。他不喜欢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就是杀得?人害怕,杀得?人胆寒,杀得?回?鹘军队听见他的名字就丢盔弃甲。

    所以……他怎么会和?自己讲道理呢,没等她开口,脖子就被拧了。

    她决定该怂时?就怂,面子算什么,保命要紧。

    回?屋时?,却见门外多了个太监,再一看里面,堂下的椅子上坐着个人,穿一身幽暗的黑色,让她觉得?威慑又陌生,再一看,正?是薛柯。

    她回?过神来,端正?地迈步进入室内,到他面前,恭敬行大礼道:“臣女羡容,拜见陛下。”说完叩拜在地。

    看见她,秦阙有一阵的恍惚。

    原来她温顺起来,是这个样子……

    当然,眼前一切都是装的,昨日她还优哉游哉在外面寻欢作乐,看男人的角抵戏。

    他心里有些闷气,又因为那阵恍惚,导致他开口说“起身”的时?间有点儿?晚,这让羡容更谨慎起来,觉得?他大概是在给她下马威,便越发恭敬道:“谢皇上。”然后?站起身,也恪守规矩,没去直视堂上的人。

    秦阙静静看着她,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如果问他一切的始末,他会一一告诉她。

    羡容心中却在打鼓,觉得?这话很像小时?候她爹批评她的前奏:“你还有想?说的吗?”,“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一般这种?,就是她在外犯了错,被她爹知道了,想?看她会不会主动交待,所以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