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最近是该少进山了。” 山货取之无尽,但需要生长时间。他们能淘到的好药材和好菌子越来越少,正好借着这个时机,问荇可以开始往镇里县里去。 可惜最近连竹鼠都变少了,损失掉一笔卖竹鼠的钱,问荇隐隐有些遗憾。 “先歇息吧,我明天开始要出趟远门。” 既然已经被柳家察觉,也不必过于遮掩和束手束脚。 “是要去县里吗!”郑旺兴奋起来,“我都几十年没去过县里,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 他只记得小时候爹娘带他去过,那里比江安镇热闹,也比江安镇繁华。 漓县的街道到了晚上依旧漂亮,花灯映出河道的轮廓,粉雕玉琢娃娃的清脆笑声混在糖的甜香里。 其他鬼更是一辈子都呆在江安镇,哪怕漓县最繁华的地方离江安也不过只有一天多的马车车程。 一天在这个时代,就能困住人的一生。 “如果遇到什么好玩的,要记得给我也带些。” “就知道玩。”王宁笑道。 “小问他能好好回来才要紧,家里地我们都会看着,出去了就别太分心想地里的事。” “好,这几日就劳烦王大哥了。” 问荇回到家,柳连鹊早有准备,递上来封折叠好的书信:“这是给谢公子的信。” 信纸是之前问荇在镇里花几十文买的好纸,此封信上字迹干净,只是隐约有些蹭了墨。 作为拿不稳笔的鬼能写字写成这样,可想而知柳连鹊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可他对此只口不提,细细叮嘱问荇到时候见到女公子该怎么给拜贴。 字有时就是读书人风骨的寄托,见字如面,柳连鹊虽然已经下笔生疏,但仍然能够将想说的事寄托在字里行间。 “她不是重礼数的人,但该给的礼数必须要给。”柳连鹊顿了顿,“对了,我记得谢韵公子有个忌讳,你最好不要提。” “她不喜别人问她为何身为女子求学,往后要走什么路。” “我记下了。” 谢韵的忌讳不难理解,当下能学习政论、经商的女子毕竟少数,她们会遇到诸多人的苛责和难堪,这些都是绵绵密密的压力,压在她们肩膀上。 不会有人想要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获得回报,最后还被些全然不懂她用意苦心的人劝诫要回去嫁人,待在深闺。 只是柳连鹊越说,问荇越觉得谢韵是个奇女子。 她家里开明父母支持是一方面,而她自己坚持护着弃婴、孤儿、寡妇,让他们尽量过好日子,是她自己的本事。 谢韵就是个值得他敬重的,有实无名的好官。 “我能看看夫郎写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柳连鹊诧异,“你想看,不必过问我。” “不,还是要问你的,万一有友人间寒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该先来问你。” “毕竟夫郎才是信的主人,我只是个替你送信的。”他朝着柳连鹊眨了眨眼,“你说是吧?” “你啊……”柳连鹊失笑。 “遇着官家女可要规矩些,小心被人家赶出来。” “你也知道,我只和你不规矩。” 说完玩笑话,问荇揭开手里的拜贴,柳连鹊清隽的字迹下语调平淡,用生前的口吻说得镇定自若,仿佛还是柳家掌权的少爷。 例行客套过后,他提到了自己的婚事和问丁的事。 柳连鹊写得文邹邹的,问荇看了两遍,才彻底弄明白他写的意思。 他说谢韵不想成婚,他之前亦不想成婚,一是不愿拖累人,二是觉得成婚并无必要。 可现在他遇到了桩天赐良缘。 问荇能想象柳连鹊一笔一划写下这段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笔锋一转,柳连鹊刚才轮廓略柔的字迹变得遒劲。 他说,由衷地为谢韵还在自己想走的路上走感到高兴,不管外界如何,遵从自己的本心。 灵体仿得明明是生前的柳连鹊,他桩桩件件却又在说自己死后的事,在说自己潜移默化的改变和一直以来的坚持。 又看了一遍,问荇郑重合上拜贴:“我定会把它完好送到谢公子的手上。” “我信你。” 柳连鹊仰头看天,发现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 因为之前太忙,问荇甚至没好好过一个中秋,中秋不常有,但月圆常有,他们能经常相见已是极好。 接下来该有十来日见不到问荇,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对了。” 问荇检查好早已收拾完毕的行囊,神不知鬼不觉凑到柳连鹊跟前。 “这几天我不在,夫郎打算做什么?” 柳连鹊心猿意马,没看出问荇眼底藏着的坏心思,规规矩矩答:“学着让自己不失控,再学些害不了人的异术防身。” 冷不丁的,他手指被问荇虚勾了下,引得灵体一阵颤栗。 “原来我不在家,夫郎也能过得这么好。”问荇小声咕哝。 “夫郎怎样都能过得好,是我离了夫郎过不好。” “我肯定要在漓县茶饭不思,天天想着要回来。” 问荇低笑,故意道,“你都这么忙了,算了算了,我还是不给你找事做。” “你要我做什么?”柳连鹊被他勾手勾得晕乎乎,不受控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