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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斩桃花 第94节

    “想杀了我直接给?我个痛快!不用假惺惺带我回衙门,关上门慢慢用刑!”

    燕洄面色苍白,他?是锦衣卫的长官,衙门里面的阴私他?哪里不知?道?想着他?越发不安,在马上挣扎了起来。

    燕卿白无奈,用绳子?把他?捆在了马背上。

    燕洄:“……”

    他?从来没有这样屈辱过!

    “你们是兄弟?”旁边一直愣神的海东青缓缓开口。

    “正是。”燕卿白微笑。

    “不是!”燕洄瞪眼。

    海东青:?

    他?不是很理?解这两个人?的关系。眼看他?迷茫,燕卿白言简意?赅道:“我与阿弟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自?小被遗弃,因此对燕家很是不满,旧年间与我有些矛盾。”

    “他?不配做我爹!你也不配为我兄长!”

    燕洄眼角猩红,几乎是用劲浑身力气吼道。少?年似乎想起来了往事,气的浑身发抖。”

    燕卿白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手?腕上系着的的丝帕,心里又沉定?几分,现在的燕洄就好似一只失去理?智的绝境困兽,他?并不再和燕洄交流。只是温声?细语的和海东青交谈,从他?的家事问到了燕洄一路的经历,他?语气实在谦和,海东青也没有什么?脾气,一一和他?说了。

    “原来如此,多谢海大侠护照顾家弟了。大侠若无事,不妨随下官回去,喝杯茶歇息一下如何?”

    海东青就这样一路轻松的跟着他?们走到衙门门口。他?心想,既然遇到了燕洄的哥哥,态度还这么?好,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到了知?州府,燕卿白关切的对衙役们道:“把二?少?爷扶到厢房去歇息,命人?去请大夫来看病。”

    说般,他?转身看向海东青,微微一笑:“来人?,请海大侠往牢房走一趟。”

    他?还不忘兑现诺言:“记得安排些茶水饭食于他?。”

    猝不及防被绑起来的海东青:?

    第83章

    “燕卿白!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黄昏时?分, 祝凤鸣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手中捧着官帽,他年?约四五十?, 大腹便便, 一表富态,失子之痛叫他有些承受不住,眼眶红了?一片,声音也是沙哑愤怒的。

    燕卿白还在看卷宗,看见人先来下堂, 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下官见过指挥使。”

    “我看你是存心气我!我怎么和你说的,来华州, 我要在城门上看见害我儿惨死的凶手的头颅!看不见我唯你是问!现在你非但?不杀凶手, 还派人马看守, 阻止我去提人,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敢偏袒他们吗?燕卿白, 你不过一个小小知州,要和我对着干吗?”

    燕卿白亲手为他奉上茶水:“非是下官忤逆您的意思,而是此案另有蹊跷。”

    他将仵作记录递过去:“根据仵作所言, 令公子并非死于斗殴,而是死于毒杀, 他中毒已久,已入膏肓。身?上也有毒物破茧而出的痕迹, 斗殴只是令公子死的一个诱因。这毒委实毒辣, 下官疑心是江湖中人做的手脚。那?两位萍水相逢,与?令公子并未关系。只是毒发之时?, 两人恰好在场罢了?。”

    他笑道:“指挥使一向明察秋毫,下官坚信, 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祝凤鸣的气略微消下去些,他扫了?眼卷宗,冷笑:“一派胡言,我把控梁州多年?!华山多少?次武林大会了?,什?么人我没见过?真?有这么会用毒的人!早称霸武林了?!”

    说罢,他一把撕了?卷宗:“荒唐!燕卿白!我辛苦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死了?!我要所有和他的死有关的人通通陪葬!无?论是当时?目击的人,还是酒楼的老板,还是那?两个和我儿起争执的混账,通通得死!你听清楚没有!”

    他爱子惨死,心痛至极。只恨不得把全天下人拉下来,陪他一同感受这痛苦!

    “我在华州待一日,明儿晚间之前,我要看见他们的头颅,你若是做不到!我明儿就卸了?你的官!我自己带人去杀!”

    祝凤鸣拂袖,愤然?离去。

    “下官恭送指挥使。”

    *

    燕卿白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祝凤鸣,嘉善气呼呼的走过来,看着他远去背影冷笑:

    “真?不愧是梁州王!这威风架势,想杀谁就杀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皇帝呢。说什?么'我要所有和他的死有关的人通通陪葬',这简直是放屁,他宠子不教,把儿子惯成那?副德行,我看儿子死了?,和他关系最大!他自个陪葬才是正理呢。”

    燕卿白轻轻一笑,并不作声。反倒是想起来了?什?么:“他怎么样?”

    嘉善闭眼,似乎不愿意回忆:“别说了?大人,已经?骂了?您一下午了?。衙役们十?二个人轮番去伺候,他骂哭了?四个,赶走了?七个。”

    “还有一个呢?”

    “因为太脆弱,被骂到昏死过去了?。”

    “......”

    燕卿白叹口气:“算了?,你去伺候他吧,我不能?去,他一见我就烦。”

    嘉善痛苦的蹲下:“大人,别啊,我最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您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求您了?把他关起来吧!您素来法不徇情,为什?么今儿要偏袒您的仇人呢?”

    “他不是我仇人,是我阿弟。”

    嘉善乐了?,没听说过这种人。又不是亲弟弟,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哪里有的亲情?更何?况他知道,那?弟弟可不是什?么善茬啊,能?把老爷气吐血,又逼的燕卿白不得不辞去锦衣卫职务,这哪里是亲人,简直是仇人啊!就这样,燕卿白还要袒护他?他觉得他们大人今天脑袋可能?被驴撅了?。

    燕卿白看着院中种满的碧竹,微微一笑,神色里似有怅意:

    “若是两年?前的我,定会要他好看。可人是会变的,你了?解他的过往,便能?理解他所有的恶行。他这么多年?来无?一日不沉湎于痛苦,而这痛苦全是我燕家带给他的,他当年?没有斩尽杀绝,已经?是手下留情。他给我的不过是一时?的失落,能?抵消他那?么多年?的恨,也算值得了?。”

    “孔子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种种,权当轻舟,放它过万重山罢。从当下起,我只当他是我骨rou血亲的弟弟。”

    他当年?潦倒之时?,窝居于陋室,也曾恨过燕洄,也曾受不了?流言蜚语而寻死。

    可一位路过少?年?侠客,救下了?他。

    少?年?生的清隽,健谈而温和。给他止血治病,寒冬腊月背着他走过泥泞的道路去求医;又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为他烧饭——然?而他吃完了?饭后,上吐下泻,病的更厉害了?。

    可到底,他活了?过来。

    他病好了?,临走前少?年?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不要让往日的仇恨囿住今日,好好活着,珍惜自己的命吧。”

    他能?鼓起勇气东山再?起,从一介布衣慢慢爬上到知州的位置,离不开那?位少?年?的激励。

    可惜的是,少?年?好似捉不住的风儿,没有告诉他名字就飘走了?。

    *

    燕洄瘫坐在床下,他穿着单薄的亵衣,怒气未消,不知怎的,过去不堪的回忆潮水般向他涌来。

    青楼里那?浑浊难言的气息,娘死时?身?上散发的恶臭味,燕夫人得意的嘴脸,他一个人遍体?鳞伤的坐在武馆前,看着燕卿白春风得意,骑马走过他身?边……

    燕卿白只要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残忍。

    他眸色暗红起来,五内俱燃。仇恨似潮水翻涌上来。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杀!

    燕洄喘着气爬起来,捞起桌上的瓶子就砸下去,看着瓶子粉碎的模样,他忽然?有一种快感。那?种嗜血的欲望又重新归来。

    噼噼啪啪……

    燕卿白在自己的房间,听见这声音叹了?口气。他本来刚刚当上官,俸禄就没多少?,燕洄这一砸,他一个月白干。

    空隆哐当,古琴被的砸烂的声音传来。那?古琴乃是他好不容易买来的孤品。

    很好,他半年?白干了?。

    燕卿白深吸一口气,扶额淡然?道:“嘉善,把他绑床上去。房间里面贵重物品全撤出来。”

    “是。”

    他总感觉隐隐有些奇怪,燕洄的脾气,什?么时?候那?么大了??

    *

    燕洄睡到深夜,睁着猩红的眼,睡不着。

    忽然?他听见门外有人低语:“放火?”

    “放。”

    “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这么曲曲折折的暗杀他,也许是想留个好名声吧。到底是自己弟弟,处死他,一定会被人弹劾不守人伦不近人情;可祝大人那?边又在要人,干脆放火烧死算了?,两头都好交代,还成全了?自己名声。”

    “也是,走。”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燕洄精神绷紧,他咬着牙,牙齿都在打颤,可他浑身?被捆的结结实实,不能?动弹,他只感觉他浑身?都燃着火。

    好你个燕卿白!

    他就知道他是个衣冠禽兽,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阴的都在等着他呢!烧死他何?其残忍!还不如一刀结果了?他来的痛快。

    他果然?还恨着自己。

    火烧了?起来,绵绵密密的烧在他身?边!热!他只感觉浑身?在火上烤,他的身?子被烤的疼如刀割,他已经?不能?呼吸了?,呼吸间全是木炭燃烧发出的焦味,他额头密密麻麻沁出汗来,滴落火上,发出呲的一声。

    燕卿白款款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像在对他说:“你看,你一个娼妓所生的私生子,怎么能?比得过我堂堂正正的嫡子呢?”

    你还是滚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他将他推向火海中。

    不要,自己不能?死!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呢?他要杀了?燕卿白,杀了?所有对不起他的人,他不是什?么卑贱如泥的燕灰,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燕洄!

    燕洄拼命挣扎起来,绑住他的麻绳磨破了?他的肌肤,渗出血来。

    *

    燕卿白听见他房间翻江倒海的声音,叹口气,丢了?笔,秉烛进去,却看见燕洄红着眼,捏紧手心的碎瓷片,摇摇晃晃的朝他扑过来。

    “你休想烧死我!我先杀了?你!”

    燕卿白来不及躲闪,就被燕洄一拳砸倒,锋利的瓷片割向他脆弱的脖颈。

    “燕洄!你冷静些!我没有要烧死你!”

    燕洄笑了?,笑的叫人瘆得慌:“这屋子里面铺天盖地都是火,我都被烧焦了?,你还没有放火?”

    燕卿白冷静的看了?一眼四周,月色冷清,屋里一片静谧,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哪里有火?你冷静些燕洄。”

    “冷静不了?,今儿不是你你死就是我活,燕卿白!”

    燕洄一下刺下去,燕卿白躲闪起来,燕洄一心杀人,燕卿白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燕洄一下就要割向他咽喉的时?候。嘉善匆匆赶来,看见这一幕心都要吓跳出来了?,他拔出刀来就冲上去:“放开大人!”

    他也顾不得什?么燕洄是大人的弟弟了?了?,举刀就刺上去,只知道如果不杀了?燕洄,燕卿白很可能?就会死掉!

    他就要砍下去杀了?燕洄的时?候,一枚石子砸中他虎口处,一阵酸麻,刀当啷一声掉落地面。

    “得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白衣少?年?从墙外一翻而下,动作疾如闪电,须臾间就冲到了?燕洄和燕卿白面前,一手拎起燕洄的后衣领,啪一声甩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