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玄幻小说 - 27岁俱乐部在线阅读 - 第255章

第255章

    中了“达芬奇诅咒”的天才,至最后大抵都会变成“样样通样样松”的庸才,终此一生,一事无成。

    庸才其实并不是个贬义词。对凡人来说,大起大落总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冲击和损耗,大多数人撞个一次两次,人就废了。

    而平平顺顺碌碌无为,其实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

    一枝只是是不知道,易mama究竟经历了什么,会沦落到诈骗犯的地步,还害儿子成了“进狱系霸总”。

    “你想问为什么我妈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是吗?”易念成总能轻易猜到一枝心中所想。

    一枝愣了愣,点头:“因为穷?”

    “并不,”易念成道,“恰恰相反,早几年,我mama过得还挺好的。”

    因为种种原因,易念成从小学就开始寄宿。

    刚一米出头的小不点,在理应和父母撒娇、嫌弃麦当劳的薯条不如肯德基好吃的年岁,就明白了一些残酷的道理——外面不是家里,不能乱发脾气;寄宿的阿姨做什么就吃什么,不好吃也要吃;晚上睡觉不能踢被子,否则第二天早上起来要拉肚子。

    学生年代,他每逢周末才能回家,和母亲相处的时日其实并不多。

    难得的团聚时光,母子二人都倍加珍惜,母亲也常常会一边带他认画,一边述说自己那段阳光灿烂的日子。

    易念成不断回忆着母亲的述说:“我mama因为画工好、模仿能力强,什么都能画,画什么像什么,大学时就靠帮人画仿品赚到了不少钱。她在师范大学艺术系有个外号,叫‘人rou扫描仪’。”

    “令堂画的是……仿品?和你办公室这些画一样?”一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他望着墙上的百家名作,忽然知道了几分。

    易念成嗯了声:“我问过mama,她说那时候,找她画画的都是些装修公司、设计公司之流,市面上是有一些买家,喜欢这种名画,放在家里、店铺里,附庸风雅嘛。”

    艺术这行,从学习阶段开始就是烧钱,往往烧光了钱却也并没有多少回报,易mama能靠画画养活自己,还能养活得相当不错,思及此,一枝道:“也算是门手艺。”

    易念成却苦涩地来了句:“我倒希望mama没有这门手艺。”

    一枝直觉到了该转折的地方,便问:“令堂究竟是为什么开始画假画?”

    易念成:“因为爸爸,也因为我。”

    “mama和爸爸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很快结婚,然后生了我。那时候爸爸在设计公司工作,mama一边照顾我,一边接着仿品画作的订单,我小的时候,家里和和美美,吃穿不愁的。”他自失地轻笑了一声,“但好景不长,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就因为肝癌去世了——从查出来到人没了,前后不过三个月。”

    “mama没有正经工作,又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辛苦极了。正巧爸爸的设计公司里有位老板,来吊唁的时候看到了mama的仿作,惊为天画,就给mama介绍了位客户。”

    “客户来自国外,是位不缺钱的大主顾,看了mama的作品之后,一口气下了十几个订单,他们给mama发来了各种风格的样画让mama模仿,并且直接打了一半的预付款。我和mama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数字,那会儿银行兑换外币有金额限制,mama是花了很久很久,才把那笔英镑完全取出来。”

    能一口气下这么多订单,支付这么多费用的主顾,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商小户,一枝脱口而出:“买假画的……国外团伙?!”

    这些天在易图,他跟着了解了些许艺术品行业的猫腻,知道国外有这种专门的假画诈骗团伙。

    艺术品买卖看似高冷又壕无人性,所谓“开张吃半年”,但更多的画廊和拍卖行要面对的,是“半年不开张”的艰难局面。

    因而这些假画诈骗团伙专门雇佣高明的画手,模仿一些尚未流通到市场的名家画作,再同原作持有人、画廊、拍卖行沆瀣一气,在买家出价后以假乱真——真正的画作仍被这条利益链上的人紧紧把持,他们宣称画作有多个版本,等待下次拍卖时一“画”多吃。

    能购买这些画作的都是富人,想要用钞能力彰显自己的艺术品味,哪怕得知自己买的是假画,也大多选择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更有甚者,选择弄假成真。

    假作真时真亦假,艺术品从来只和身份、利益与舆论有关,究竟出自谁人之手,到最后其实并不重要。

    就好比,大明星哪怕穿假鞋用a货包,大家也会认为它们都是真的。

    易念成点头:“mama心里应该也清楚,但一来天高皇帝远,她料想太平洋的警察绝对管不到国内;二来我当时要上小学了,上重点小学也需要一大笔择校费——我mama还是接受了。”

    “mama为了赶这些订单,只能把我送到外面寄宿。但即便如此,家里的日子还是好过得多。”

    这便是他从小寄宿的原因。

    易念成边说,边回想着那段带着童年滤镜的日子:家中不大,他做作业的小方桌,就摆在母亲的工作台旁边。但凡他周末回家,母亲似乎都很忙,要么是在电脑前回邮件发信息,要么是在画架前挥笔。

    无数封邮件,以【pure】的名字发出。

    唯一的油画围裙,被蹭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母亲太忙了。

    他想吃两口热乎的饭,母亲满含歉意地看着他,点了外卖;他想让母亲陪他一起看电视,母亲却总是说“乖宝,等我画完这幅画,你先把下周要学的课程预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