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然而止
服务员问清楚,他们几人用餐,便领着其来到靠窗的方桌。 男人刚要坐下,便瞧见桌子上一层油腻腻的污渍,不禁眉头一皱,用手指了指桌面道:“是不是太脏了点” 女孩撩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开。 片刻,手中拿着抹布回来,简单抹两下。 “先生,点菜吗” 她拎着抹布,手中捏着菜牌道。 余师长看着桌面,只觉得差强人意。 再看女孩的脸,年轻尚轻,不怎么会干活。 只是这么小,就出来打工肯定学习比较差。 脸色微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扭头看了下门口,心想局长怎么还没来,要不换一家环境嘈杂不说,关键是服务态度不好。 于是摇摇头。 “我等人,稍后再说。” 他淡淡道。 服务员到了饭口便很忙。 尤其周末,更是人一窝蜂似的往这儿涌,就像吃饭不要钱似的,她忙完一桌又一桌,累的脚脖子生疼,所以难免生出怨气。 可也不敢发作,只是脸上没有笑模样。 听闻此言,扭着腰肢走了开去。 余师长拿出香烟,有心放在桌面,又怕弄脏,只得揣回去。 从口袋里摸出火机,点燃后,慢悠悠的吸着,没一会儿,便看到门口进来个熟悉身影,先是张望一番。 男人朝他招招手。 对方连忙走了过来。 税务局的油水也不少,所以这位仁兄,膀大腰圆。 也不是长的健硕,只是偏于油腻。 他坐下后,未语先笑:“来多久了” 余师长扯起嘴角:“刚到。” 局长看了看桌面,显然也不满意,可跟男人说话时,仍态度热切:“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耽搁了几分钟,第一次请客,让你等,真是惭愧。” 见其面带真诚,余师长连连摇头。 声称果真刚到不久。 对方见其没有挑理,回身环视周遭,扭过头来高声道:“咱们去雅间吧,这里太过吵闹,连话都听不清。” 余师长眉头微扬,下意识的看了眼,正在大厅穿梭的服务员,狐疑的问道:“有雅间” 局长郑重点头。 见他似乎心存疑虑,面带不愉,若有所感。 他解释道:“雅间是有的,只是很难预定。” 话说到这里,带着某种隐晦。 余师长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道:“噢” 他方才可是碰了壁。 琢磨着,女孩为什么欺骗自己 局长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细汗。 这里人多嘈杂不说,窗户有限。 到了中午,温度陡升,局长的身材过于肥胖,挺着个大肚子,活像怀胎数月的孕妇,并且体质虚弱。 进来没多久,便出了汗。 他站起身来,边擦边道:“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扭着身子往前台走去。 其间略有停留。 却是跟接待自己的服务员聊天。 观其后背,却是摇头摆尾的企鹅,想来很是欢快。 而服务员则笑盈盈的姿态。 余师长眯着双炯,喷出一线烟雾。 以前对于男女之事,甚少上心,所以眼中澄清,如今有了田馨,终于琢磨出点滋味,看上去似乎有点暧昧。 不知道局长说了什么。 女孩咯咯的笑出声来,并扬起拳头锤他一下。 余师长从鼻孔里哼出一丝两气。 摇摇头,收回视线。 这两人实在太像打情骂俏,再看下去,怕自己多想。 于是扭头看向墙壁。 绘画师的手艺并不高明。 文革的宣传图,着笔很重,线条粗糙,有一副很是不雅。 大家都在场地看电影,或坐或站,旁边有堵墙和树,上面也坐着些人,形态各异,或笑,或闹,或心无旁骛的观摩影片。 可这些人中,却有异数。 有个男的,不看影片,也不插科打诨,而是伸长了脖子,往墙后面窥视。 墙后面有什么 原来是个小媳妇,脱了裤子入厕。 说是入厕,实则没有厕所,单单是蹲着,露出半个白屁股。 余师长心想,这是吃饭的地儿,怎么能有这么一副图画,看了难免倒胃口,先不说这猥琐的风气,就是入厕 想想都要吐了,还能吃得下去。 男人溜了一眼,便划开,去观看下一副 尽管不屑,可想想那屁股,还真是白嫩,小媳妇的模样也算娇俏,搁在文革时期,肯定不少人惦记。 只是当时有贼心没贼胆,哪像现在风气更为恶劣。 这是大环境使然,自己也中了招。 随即晒然一笑。 搞破鞋这事,自古有之。 尽管被人不齿诟病,可刺激,就像他和田馨,偷偷摸摸别有一番滋味,只是他们这算搞皮鞋吗 余师长不承认的。 不想在这事上纠结,于是收敛思绪,继续观摩。 他这边看得差不多了,便听到脚步声,只是比较轻,转过头一看,却是服务员,女孩说明来意。 方局长叫他过去 男人微怔,很快反应过来。 起身后跟着女孩上了二楼,走廊很长,两边有数个房间,里面没有声音,来到尽头,才发现有两桌客人。 门是大敞四开的,坐着男男女女很热闹。 余师长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却是一惊。 他看到个熟人,副镇长居然坐在里面,其脚步微顿,还是跟着女孩往前走。 推开房门,室内宽敞明亮。 墙壁也是白色的,可明显要洁白很多。 屋子正中央有两口铁锅,旁边则是农村火炕。 只是炕是围着锅修的。 上面铺着冰丝凉席,余师长进门后,便看到税务局的方局长四平八稳的坐在上面,朝他笑着招手,心想这都秋天了。 怎么还铺席子。 待到坐上去,才发现,这炕居然是热的。 “这怎么样”方局长接过服务员手中的菜牌问男人。 余师长略微点头。 “还别说,不错。” 对方还是笑,将菜牌推到他面前。 “你随便点,这的饭菜很可口。” 余师长低头扫了两眼,也不客气。 这的特色是大鹅炖土豆,还有野生鲜鱼。 男人一并点了,随即要了五粮液。 让你点菜,你要是挑得便宜,对方会看清你。 服务员在本子上写写划划,间或看着方局长,那意思很明显,还点吗对方眯缝着眼睛,目光中闪着兴味。 虽不是露骨,可算是浮光游走。 没办法,有人在场,不能太过放肆。 服务员却不管那一套,娇嗔瞪他一眼。 两人眉来眼去的功夫,全部收纳眼底,余师长面上不动声色,可背地里骂他是个老色鬼,只是品味低俗。 居然看上乡野村姑。 实则,方局长也不想长久,猎艳心切。 谁不喜欢年轻的,他广撒渔网,真有上钩的,也要斟酌。 其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不能胡来。 至于说服务员,权当逗趣解闷。 房门关上后,室内清静下来。 窗外枝头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偶尔传来家畜嬉闹追打的叫声,方局长朝男人笑了笑道:“我要恭喜你啊” 余师长故作惊讶。 “哦恭喜我什么” 局长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放在桌面上。 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此时,余师长刚抽完一根,又接过来。 低头凑近橙黄色的火苗。 深吸一口气,从鼻孔里喷出烟雾,而局长则收回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笑得很是诡异:“吕师长栽了,这回你独占鳌头。” 男人听闻此言,面上不露声色。 但还是意意思思的动了动嘴角。 “你说笑了,大方向都是领导把握的,我们只是做好分内工作。” 这话答得不伦不类。 方局长碰了个软钉子,并不气馁。 只是越发的觉得对方城府深,将话说的滴水不漏。 不禁心理打起鼓来。 他早就听说,余师长这个人原则性很强。 其讪笑两声,继续道:“您就别谦虚了,我可知道你们家双喜临门。” 这回余师长挑高一侧眉头,定定的看着他。 方局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赵猛调到C市去了” 男人迟疑片刻,点点头。 小舅子要走的事,在单位这两天正在发酵。 他知道并不稀奇。 对方两眼放光道:“我闺女马上大学毕业,想找个工作。” 他开了腔,侃侃而谈。 先是把女儿夸得天花乱坠,接着又说其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辛苦,想要谋求一份轻松稳定的活计。 余师长眼也不眨,单单是听。 见其没有表态。 方局长一根烟抽完,按熄在烟灰缸里,搓了搓手道:“其实进大学做个文职还是不错。” 男人何等精明,心里暗骂这是个老狐狸。 赵猛调走的事,传出去很正常,因为他手头上的工作,已然交接完毕,可到哪里任职,却是极其隐晦。 他怎么知道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表态,就有些不近人情。 余师长终于皱起了眉头,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方啊,现在大学生的工作都不好找,你女儿这么优秀,相信一定能找份不错的,你也不要着急。” 方局长听得直眉瞪眼。 等着他说下去。 可紧要关头,却戛然而止。 他不上不下的憋着口气,差点没憋死。 随即端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面上还得带着讨好的笑意,大吐苦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能不着急吗” 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来一捆东西。 将其往余师长的面前一推,笑得露出满口白牙道:“余师长,您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