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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歌蹙眉,有点猜不出他的打算。 柳毅之说:“你也可以唤我的字,我表字子固。” “不敢。”燕云歌的语气堪称冷漠,“柳世子,我没有功夫与你周旋,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柳毅之极力克制着情绪。半晌轻呼出一口气,“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我将你的身份说出去?” 燕云歌淡漠之至,“既然还有谈条件余地,我为何要怕?” “我的条件是你。”柳毅之走上前几步,微俯下头,距离她又近了几分,“只要你。” 燕云歌不以为然,“然后呢?” 柳毅之垂了眼睑。 “得到我之后呢?” 柳毅之不说话。 “就此放过我,还是想以此要挟我一生,直到你腻了为止。柳毅之,你因别的女人疯疯癫癫,甚至愿意退婚, 也要成全她的名声,凭什么到我这,我就只能成为你泄欲的替身,还是,你想借我之手拉你出泥塘?让你忘了她? 柳世子,你当我也疯了?” 柳毅之微不可见地皱眉,表情正经起来,明显是要解释,却被燕云歌制止。 “柳世子,咱们今日把话说开,你想要我,可以,我也如实告诉你,我这身子先后有过两个男人,我压根不在 乎多你一个或少你一个。” 柳毅之目光慢慢锋利如刀,语气冰冷,“那个男人是谁!” 燕云歌唇角勾出笑意,却似挑衅,“柳毅之,你这心思,着实有趣。我从未应过你的情,你却表现出被我始乱 终弃的模样,叶晚秋如今已贵为梅妃,怎么,你在她那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换一个女人效犬马之劳吗?” 柳毅之也随之笑开来,只是笑意寒凉,“燕大小姐,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燕云歌挑一挑眉,“难道不是么?” 柳毅之缓缓沉下脸色,不欲辩解,眼底却已写满失望。 燕云歌已经转身,“时候不早了,柳世子早点歇息吧。你的条件,我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总之不急在这一 日。” 柳毅之见她离去,无一丝留恋,拳心抵在眉心,重重地捶了几下。 他也曾是德行兼备的世家公子,也曾文韬武略,落到她眼中,不过是个因叶晚秋蹉跎半生的疯子,每时每刻, 她看向他的眼神,都存着一份轻蔑。 此刻,她连唯一的那点情绪都没了。 她觉得无所谓,就是委身于一个疯子,也觉得无所谓。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曾似笑非笑,对他冷冷地说:“本宫何曾许过你什么,是你蠢,自愿被本 宫利用。” “柳毅之,你现在的模样真可怜。” 柳毅之突然睁开眼,猛地追上去,修长手指揽过她的腰。 “云之,”他的语声甚至是哀求的,“救救我,你救救我。” 燕云歌意外,以为他在以退为进,唇角不由弯起,“柳世子,我说过攻心对我没用,我不会因你可怜,就怜惜 你几分,我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我要的东西只取最好最合适,不管是朝中的地位,还是枕边的男人,都一样。” 柳毅之的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以柳世子如今模样,又配的起谁?” 柳毅之像是被她这句话重重地击了一下,五官都紧绷起来,气结到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词。 燕云歌已将自己脱身,离去的步调闲适从容。 * 白容进门的时候,燕云歌正命一个宫女放下热水出去,旁边放着他一套寝衣。 看到他步入,燕云歌迎面行礼。 “免了。”白容一摆手,径自去更衣,转回来时,燕云歌亲手奉上热茶。 他一面喝茶,一面看她收起衣服,漫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燕云歌道:“草民有预感,京里的消息不日就要传回,早些准备着吧。” “你确定?” 燕云歌颔首,“总归就是这一两日。” 白容气定神闲地丢出一句:“本侯还从未见你急过,若这次叶知秋办事不利,是不是有机会见到你惊慌失措的 一面?” 燕云歌报以一笑,道:“侯爷想看草民情急,多的是机会,何必这会与自己过不去呢。” 白容被噎了一下,再见她明眸中的笑意盈盈,灯下观来竟觉异常妩媚。白容暗骂真是邪门了。 她一个男子,何来的妩媚。 燕云歌见好就收,先岔开了话题,“不早了,侯爷该安置了。” “不急。”白容揉着眉心,“被几个大臣灌了一晚上的酒,这会脑仁疼,先坐会醒醒酒。” 燕云歌闻言,便去吩咐外头的宫女去煮醒酒汤过来。 白容一抬眼,揶揄道:“今天怎么会伺候人了?” 燕云歌抿了下唇,“看来是草民多事了。” 白容莞尔,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能在你那说回来几句,便觉心情能好上一天。” 燕云歌抽了下嘴角。 白容也不再呛她,招她过来,“本侯精神尚好,你坐过来先,与本侯聊几句。” 燕云歌依着在他对面坐下,“侯爷想聊什么?” 白容轻轻敲着扶手,微眯着眼,似有些醉意上头,漫不经心道:“就聊聊你晚上见谁去了,如何?” 燕云歌心下一动,拿不准他知道了多少,她在秋玉恒和柳毅之中间徘徊了一会,一脸无辜地道:“草民晚上只 见了柳毅之。” 她很快揣摩出白容的心思,又道:“……说起来,那位柳世子当真奇怪,一会疯疯癫癫言语威胁草民,一会又求 草民救他,草民与他素不相识,他又有几分身手,何须草民搭救。” 白容略微意外,“你怎么又见到此人?” 燕云歌暗暗庆幸:果然是随口诈她的,幸好没中计。 她道:“草民四处溜达的时候被这人缠上,幸亏机警,不然怕是回不来了。” 白容声音里带着讽刺,“当年的武状元,落得个如斯境地,亏他还有脸活着。” 燕云歌惊讶,“武状元?他怎么疯的?” 白容端过茶盏,缓缓道,“听说是被叶家退婚后就疯了,再具体点的也无人知晓。只记得有一日,本侯与苏芳 出门的时候,恰巧遇见了李太傅当街责骂他,骂到唾沫星子都飞到他脸上了,他还笑嘻嘻的……” “李太傅是?” “是他的恩师,对他极为栽培和器重,你别看柳毅之如今这样子,当初他文武双全,在京里也算个人物。” 燕云歌点点头,等他下文。 “李太傅厉声质问他……”白容想了想,似乎也记不太全了。 “大概是骂他,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为着个女人颠三倒四,像什么话。” “又骂他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又说他身为嫡子,不能扛起门楣,是不忠不孝。” “还骂他叶家的事情自有史官去评判,也有御史去查案,何须他惶惶不可终日,身为臣子,又得陛下恩赐御前 行走,却无半点相助,简直有负圣恩。” “还有什么不为君报国,苟活于世,实为寡廉鲜耻。” 李太傅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你这样的人……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我真该一头撞死在城墙之下! 省得因为你晚节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