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3章 扫把星
说到钱，杨柳又想起山头的事情，忙道：“对了，娘，至于家里那些钱，我正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呢，” 提到钱，曹氏有些紧张：“啥事情” “柳儿，干啥呢，拿个篮子这么久。”杨柳正想曹氏商量自己想包山头的事情，黄氏却在门外催促。 杨柳答应一声，跟曹氏说：“娘，晚上回来再跟你们说，我先帮奶摘东西去。” 杨柳去锅屋拿篮子，见小姑四妮一人在锅屋灶边愣愣的坐着，杨柳便索性把她也拉了去。 杨柳娘家这边种菜的方式和白鹤村有些许不同，白鹤村的人都各自把家里的蔬菜瓜果这些种在自家的田埂上，但杨家这片却是每家每户都把自己的地围成了单独的菜园子。 现在是夏季，正是蔬菜瓜果长的最好的时候，菜园子里一畦畦的韭菜长的正茂盛，白菜，茄子，豆角，黄瓜，也都长的非常喜人，一阵微风吹来，伴随着泥土的清香也迎面扑来。 杨柳用力吸了一口，来到这里最好的一点便是空气极其新鲜，没有任何污染，蔬菜什么的也都是纯天然绿色，这在前世，不管是空气多么好的城市都是享受不到的。 杨柳见菜园子的最边上真的种有几株辣椒，而且那几株辣椒长的还不错，一串串的辣椒沉甸甸的挂在枝头，红艳艳的一片，甚是好看。 杨柳走过去，朝黄氏笑道：“奶，咱顺带把这辣椒也给摘回去吧，辣椒都熟透了，再不摘可要烂了。” 黄氏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烂木瓢正在给一边的蔬菜浇水，听了杨柳的话，抬头朝杨柳笑道：“摘吧，你不说要带回白家么，摘了你自己收拾，到时你全背回白家去。” 四妮一听，忙走来看着杨柳道：“你可不能全带回去，小草那丫头还说要留些呢，到时候没有她会闹的。” 杨柳点点头，笑道：“成，等晒干了给家里留些，等下次我再回来还给你们做水煮rou片吃。” 听说下次，黄氏停了手里的活，直起腰看着杨柳叹息”“哎，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啥时了，我估计最快也得八月十五那时候吧。” 杨柳知晓黄氏是舍不得她，便笑着安慰道：“奶，不用那么久，我这几天在家里找了个好活计，等我盘算一番，若是有的做，指不定我过几天就能来了，不用等到八月十五，指不定我过来以后还能日日呆在这边呢。” 黄氏一听，激动的放下手里的木瓢，看着杨柳问：“是么，那是啥活计，能跟奶说说么，奶给你搭把手也好啊。” 若说包山头的事情昨儿杨柳还没完全下定决心，但通过今儿白家人上门的事情，杨柳是下定狠心要做了，她甚至已经决定若是白家那边不给钱，她真打算去借高利贷也要把山头弄起来。 于是，杨柳这会也没瞒黄氏，把自己打算包山头的事情跟黄氏说了说。 黄氏听后，惊讶了好一会，她倒是看得出杨柳这次回来和以往是有些不同了，但怎么都不敢相信一向老实胆怯的孙女竟然有这么大的想头。 杨柳见黄氏愣愣的看着她，半响没出声，也猜到黄氏心里的想法了，她没特意却解释，只是朝黄氏咧嘴笑道：“奶，你说我这主意咋样，能挣到钱么” 黄氏忧心的看了杨柳一眼，一脸不确定的问：“柳儿，你真打算把家里赎你的那些钱去包这山头啊，你可要想好万一这山头挣不到钱，那家里可就没钱赎你了，你可得做一辈子的童养媳了。” “做童养媳就做童养媳呗，左右都做了这么些年，也不在乎做一辈子了，而且包山头的事情我和辰儿认真盘算了一番，辰儿也说有的做，还答应去白家拿钱来呢。” 为了给黄氏多增加一些信心，杨柳特意把白向辰搬了出来，因这时候的人思想保守，大多数人都遵循男主内女主外的思想，对外头挣钱的事情，他们总是觉得男人懂的多些。 果然，黄氏听说白向辰也赞成，还要回白家拿钱，语气明显松动了不少：“这么说，那山头真能挣钱” 杨柳重重的点点头，语气肯定的应道： “能，我说能就能。” 见杨柳神情严肃，黄氏看有些动容，她低头略略思索了一番，微微颔首道：“那这样，你晚上回去再和你爹，大哥他们商量一番，看看他们怎么说，若是他们同意，我这边没意见，不过这事情没确定之前可千万别跟你母亲说。” 杨柳一怔：“为啥呢，家里的钱可都在我娘手里攥着呢，若是不让她知道，哪里能拿出钱来” 黄氏撇撇嘴，道：“你母亲那人你还不知道么，把钱看的比啥都紧，你若是跟她商量别的事情，没准再难都还有商量，你若是说到钱的事情，再少你都别想从她手里抠出一个子来，你还是和你爹，大哥他们先商量好了，到时咱们一家子去逼她，她就算再不想拿钱出来也没法子了。” 黄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出一丝狠色，吓得杨柳吞了口口水：“这……能成么” 黄氏见罢，哈哈一笑，拍着杨柳的手道：“能成，你信奶的，我和你母亲住了半辈子，她是什么德行我清楚着呢，再说要是我出马，必定能从你母亲那抠出前来。” “是啊，柳儿，你可要相信你奶，你奶和你母亲斗了一辈子，你奶一直压着你母亲一头，哪能不了解你母亲呢”一旁的四妮闻言，笑着调侃黄氏。 听见四妮的声音，杨柳和黄氏都向后望去，黄氏跟四妮打了个手势，示意四妮过来自己身边：“对了，四妮，你这不说话，我今儿一直未注意你，你这几日到底是咋地了，咋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声不吭，连锅屋门都不肯出，莫非门外有老虎，你怕被老虎叼了不成。” 四妮正在菜园子里摘藤上挂着的黄瓜，听了黄氏的话，把手里才摘下的黄瓜放进篮子里，跑到黄氏身前，嗔道：“娘，你别老笑人家。” 黄氏看着四妮嘿嘿笑了几声，随即又收起笑容，紧盯着四妮道：“那跟我老实说，到底是啥事情，你知道你母亲我的为人，你若是有事情好好跟我说，我也还算通情达理，但你若是遮遮瞒瞒，等事发后，我可不会管你。” 杨柳微微一愣，原来黄氏早也看出了四妮的不妥，这黄氏的忍性还真是好，竟然能如此不动声色。 “娘，这……”四妮有些结巴，不肯把事情说出来。 黄氏盯着四妮看了一一会，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问道：“是为了那来咱家盖屋子那叫什么后生的事么哦，对了，那后生叫什么来着” 四妮一愣，随即又一脸惊讶的看着黄氏道：“娘，你咋知道，是谁跟你说了我和黑蛋的事情” 黄氏闻言，蓦地从地上跳起，怒喝道：“原来是那该死的黑蛋，我就说你这死丫头这几日咋不敢出门呢，原来……” 顿了下，黄氏有指着四妮跳脚骂道：“没想到你竟然和黑蛋厮混到一起，你不知道黑蛋是个扫把星的么，一生下来就克死爹，不到三年又克死他娘，你是想嫁给他之后，把咱老杨家的人全克死么” 难怪人说的姜氏老的辣，弄了半天，原来黄氏一直是在套四妮的话，莫说四妮子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连杨柳先前都没看出黄氏在套话。 所以人常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确实言之有理，这黄氏看着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农村老太太，但这智慧却是无穷无尽的，就这么一点时间，杨柳便在她身上学会了不少东西的。 四妮最初也是被黄氏诈的愣住了，回过神来，见黄氏不停的指责那叫什么黑蛋是个扫把星，她出声帮黑蛋辩解：“娘，你说话讲讲道理，我听人说他爹从娘胎生下来就身子不好，迟早会死的，哪里能算是他克死的，至于他娘，这更是好笑了，他娘失足掉河里淹死了也怪他么” 黄氏好似的并没在意四妮替黑蛋的辩解，她看着四妮，双眼微微眯起，指着四妮道：“难怪，难怪前儿说要嫁给家里没爹没娘的人，原来早就打好了算盘，要嫁给黑蛋了” 四妮微微有些心虚，目光稍移开了些，低声说道：“没，我还没同意，这不是想着和你们商量么” “不用商量，你想嫁给黑蛋，除非我死了。”黄氏一番暴吼之后，又挥挥手：“算了，为免夜长梦多，我明儿就跟你二嫂说，让你二嫂给你把咱们前儿给你看的那男娃定下来，过年之前咱就把这婚事给定了。” 四妮一听这话，也彻底炸了，她急的直跳脚：“我不定亲，你若不经我同意，想把我嫁出去，也除非等我死了。” 黄氏转过头，指着四妮，咬牙骂道：“那你便去死，你现在就给我去死，免得等你和那黑蛋弄出啥事情出来丢我的脸，更免得等你嫁给黑蛋之后，把我给克死。” 四妮见自己讲道理黄氏听不进，这吓也吓不住她娘，她也实在没法子，声音放软了几分，看着黄氏低声央求道：“娘，你别信那些迷信好么，黑蛋真不是扫把星，你看我和他在一起也好长时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被他克死么” “若真被克死可就晚了。”黄氏看着四妮冷哼道。 “娘，我求求你……”四妮见黄氏如此坚持，眼圈一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看着泼辣的女儿这会竟然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眶，黄氏也心疼。 但女人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若黄氏真心软了，害的可是自家闺女一生。 那叫黑蛋的后生自幼没爹没娘，靠着叔婶带大，黑蛋的叔婶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恶人，待人尖酸刻薄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气，平时村里的人丢只鸡，地里丢些粮食之类这样的事情八成都是他叔婶做的。 先不说黑蛋会被他叔婶教成什么样，就说四妮若是嫁给黑蛋，以后对着那样的叔婶怕也没啥好日子过。 黑蛋自小是被他叔婶养大大，自然他叔婶等于是他的爹娘，四妮若是嫁过去，他叔婶便是四妮的公婆，对着那样的公婆，四妮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黄氏做过人媳妇，如今也为人婆婆，自然知道若是婆家的人厉害，做儿媳妇的日子有多难过，因此，她宁愿让自己家四妮伤心这一阵，也必须得断了四妮对黑蛋的念想。 黄氏绷起脸，看着四妮道：“四妮，你若是不愿嫁给你二嫂帮你说的那个男娃，我也不逼你，但我有个条件，你当着我的面和那黑蛋断了，不然明儿我就让你二嫂去张罗的你婚事，这两条你自己选好。” “娘，黑蛋他……” 没等四妮说完，黄氏声色俱厉的指着四妮吼道：“杨四妮，我今儿把话放这里，你莫再跟我说黑蛋这好那好，我还跟你说，即使那黑蛋是朵花，我也不会准许你们在一起，更何况他黑蛋还不是朵花，而是人人脚底踩的牛屎，我老杨家的闺女别说还没到嫁不出去的份上，就算真嫁不出去，我也不会让你嫁给黑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还有，等会回去，我就寻个机会让你大哥把黑蛋喊去里屋，你也跟着一起来，你自己亲口跟她说，家人不同意你们的事情，你要和他彻底断了，以后绝不来往，若再让我看到你们有来往，我就去报官，告他拐卖娘家妇女。” 四妮听后，哭笑不得：“娘，你去保官，对你也没好处啊，而且我这名声也被损坏了。” 黄氏冷哼一声，语气有豁出去般的决绝：“你若是再和他在一起，你这名声被损坏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到时候让别人来损，不如我自己下手。” 四妮也听出了黄氏话里的坚持，不悦的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迟了一会，她看了看身旁一直没说话的杨柳，还私下跟杨柳使了个眼色，想让杨柳她跟黄氏求个情。 若是别的事情，杨柳早就出声帮着求情，但这事情太大，关乎自己小姑一辈子的幸福，杨柳不敢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形下胡乱说话。 虽然她也不赞成黄氏说那黑蛋是扫把星这种话，但真实情况到底怎么样，杨柳既不知道，自然也不敢多说。 况且她从黄氏话里隐约听出黄氏只所以如此反对四妮和黑蛋的事情好似远不像只因为黑蛋是扫把星就如此反对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更加严重的原因。 是以，杨柳也没出声帮四妮说话，只是笑着打圆场：“好了，奶，这时辰也不早了，咱先摘了瓜果回家吧，有事等家里这些事情过了再说。” “不行，四妮这事情今儿必须得说清楚，等会回去我便把黑蛋叫来我跟前，我看着你们断。” 黄氏说完，不容四妮和杨柳反驳，迅速的摘了些晚上要用来做菜食的一些瓜果，便立马喊了杨柳和四妮回家。 到家后，黄氏简直是一进家门，便把杨满仓喊去了她屋里，接着杨柳看见杨满仓从盖屋子那边喊了个后生往黄氏那屋的方向走。 杨柳这才知道四妮说的黑蛋原来就是家里盖房子那日紧盯着自己锅屋看长的很周正的那个后生，原来那日他是在看自己小姑，也难怪这几日的四妮那般反常了，原来有这么些事在里面。 黄氏倒是个深思熟虑的人，这件事情想必除了当场的四个人，就只有杨柳知道，连曹氏都没惊动，惹得曹氏在锅屋做饭的时候，还跟杨柳抱怨：“柳儿，你看你奶，这年纪大了，气性倒是长了，就下午和我闹了一会，竟然都不来厨房做饭了，也不知道拉着你小姑去说啥悄悄话了。” 杨柳大抵知道黄氏的心思，毕竟这时候的男女私底下交往并不是啥好事情，黄氏必定是想着能瞒则瞒，也没打算跟曹氏说。 是以，杨柳听了曹氏的话，也没多说，笑着劝曹氏：“娘，你要奶来做啥，这不是有我和小叶，小草在这边帮你么，你非要奶来做啥，等会万一两人意见不和，又像今儿下午那般吵起来。” 小叶笑着撇撇嘴，也附和道：“就是，娘，我说你这性子也不好，你只要在家里一做活就想着拖我奶来帮你，那我问你了，奶若是不在家，你不是照样要做，难道你还能不吃饭了么” 曹氏被两个闺女说的一时语噎，回过神来，她嗔着瞪了两丫头一眼，轻笑道：“你这几个妮子人小鬼大，都晓得来教训我了，我这不是就是随意一说么，哪里是要拖着你来奶做了，只是觉着你奶今儿有些怪罢了。” “别说那么多了，奶不在，我们帮你做饭，看看咱晚上做啥吃的好。”杨柳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在篮子里翻找今儿在镇上买的东西，找到自己买的那块rou，杨柳拎起rou，朝小叶两人笑道：“我今儿在镇上又买了些瘦rou，不如给你们煮前几日那种水煮rou片吃，好么” 小草和小叶听了，连连点头：“好，好，那rou可好吃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那样好吃的菜呢。” 曹氏一听，佯装生气道：“这是说娘以前的做的菜都不好吃了么” 小草撇撇嘴，一脸嫌弃：“好吃，但天天吃也吃腻了，而且娘做的菜确实没大姐做的好吃。” “你这丫头……”曹氏笑着戳了戳小草的额头，转身朝杨柳道：“好，那晚上还让你大姐给你们做些那啥水煮rou，这次索性一次把那些rou都给做了，上次一家子都说好吃，但rou太少了，都没吃出个味。” “好嘞。”自从杨柳上次无师自通的做了个水煮rou片之后，这几日对炒菜的兴趣也日渐浓起来，没事便守在灶边看黄氏和曹氏做菜。 虽黄氏他们不是啥大厨师，做的菜味道也只是一般，但杨柳至少学会了做菜的基本步骤，杨柳觉得只要自己多加揣摩，要成为大厨是指日可待。 以后再回到白家，再也不怕被白向辰使坏，知道她不太会做菜，却故意让她下厨。 说起白向辰，杨柳有些走神，也不知道不白向辰那厮治伤治的咋样了，应当不会有啥大事情。 不过白向辰今儿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的，一直帮她和杨家说话，甚至不惜惹恼江氏，最后江氏愿意息事宁人，多半也是白向辰的功劳，自然杨柳也知道白向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依着杨柳的感觉，她不确定白向辰对自己是否有感情，但很明显是动了心，甚至连要和她过一被子的话都说出来就知道。 虽然杨柳知道事到如今她和白向辰应该是不大可能做夫妻了，但心里总还是会觉得对不住白向辰。 杨柳有些烦恼世间的事情，为何总似阴差阳错，或是在可以珍惜的时候人却不去珍惜。 若是她刚来的时候，白向辰能像现在这样，愿意为她费心，愿意安安稳稳的娶她做媳妇，那么她当时立马就从了。 而如今，他们中间好似已经夹杂了很多东西，比如说白向辰的采月，这边的旺生，还有自己娘家的窘况，最重要的就是杨柳对自己以后的人生规划。 人本来就是这样，若是在你安心想和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即使得知身边的人做过一些过份的事情，你可能都愿意接受，因为那时候你心里已经认定了安定，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情去改变现状。 一旦人的心思变了，那么只是一点小小的不妥可能都会阻碍所有的事情。 就像如今，杨柳虽然也可以就当作这些事情都不是困难，接受白向辰，像之前一样安安心心的在白家做个小米虫，做个逆来顺受的童养媳，无聊的时候和小夫君白向辰斗斗嘴，和两小姑子唠唠嗑，和婆婆时不时小闹一番，日子虽平淡，但却也能过下去。 但如今杨柳的心思是带领着全家过好日子，自然那什么安心组米虫和童养媳日子在她眼中就未免太单调，不充实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