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迟暮
这一年,是公元一七七年,汉历熹平六年,已经步入迟暮的大汉朝发生了许多事情。 蔡邕被贬,只是发生在年初的事情。 熹平六年四月初,汉灵帝刘宏下诏,严打各地的贪官酷吏,又有一批大臣被贬,其中就包括曾经构陷蔡邕的将作大匠阳球。 所谓帝王心术,莫过如此。 也许前一刻你尚是殿前宠臣,但下一刻,便会成为弃子。 而关于汉灵帝刘宏的这一次大动作,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各大家族。 一大批朝臣被贬,也就意味着空出了更多的位子。而这些位子,自然将由他们来瓜分,填补。 汉灵帝刘宏也很开心,因为对他来说,官位,就代表着钱财,而有了钱财,他就可以享受更奢华的生活。 皆大欢喜,莫过于是。 只是,当整个帝国上层都在享受着这一场狂欢的饕餮盛宴的时候,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名为“太平道”的庞然大物,已经在这个迟暮的帝国身上生根,发芽。 同年八月,汉灵帝刘宏因为近两年鲜卑连年犯边,故而命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云中郡、雁门郡出塞,分三路进攻鲜卑,欲效仿昔日汉武帝北击匈奴壮举,同时为自己的皇帝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汉军出塞两千里,最终大败于鲜卑首领檀石槐之首,辎重全失,战死者十有八九,最终只有三名将领各率几十骑狼狈逃回关内。 蔡邕被贬是年初,但是,以汉代的交通,当他抵达北地的时候已经是三月。 六月份,汉灵帝下诏严打贪官酷吏,阳球被贬的消息传到北地,这位对大汉忠心耿耿的文人着实是高兴了好一阵子,认为当今皇上终于开始变得贤明了。为此,这个机会很少酗酒的文人还高兴地大醉了一场,和贾诩以及楚江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大概就是圣上贤明,何不入朝为官之类的。 然而,对此,无论是贾诩还是楚江都不置可否。 虽然他们没有出口打击蔡邕,但是,相比较于对大汉忠心耿耿的蔡邕,无论是贾诩还是楚江无疑能以一种更为冷静的目光来看待这个迟暮的巨人。 八月,因为云中郡比邻五原郡,所以汉灵帝刘宏下令出兵塞外北击鲜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阳。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蔡邕又是找贾诩大醉了一场。 每一个文人心中总是少不了有一些浪漫主义色彩。 所以,从汉灵帝刘宏最近的这些决策上,蔡邕仿佛看到了大汉重现汉武帝时期四海臣服,万国来朝的风采的希望。 然而,对此,贾诩还有楚江依旧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说什么,因为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兵败,三万余骑兵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阳。 这个对大汉忠心耿耿的文人沉默了好久,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再也没提过让贾诩入朝为官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虽然对蔡邕影响很大,但是楚江却不怎么关心,对他来说,与其关心汉灵帝刘宏做了什么,还不如想想弄什么给蔡琰小萝莉吃——毕竟,这可是他将来的老婆qaq。 事实上,自从品尝过楚江的手艺之后,蔡邕带着蔡琰小萝莉来贾诩家混饭已经是常态了。 而对于楚江来说,这种平淡的生活其实他并不讨厌。 毕竟,现在才熹平六年,一切还早,他也才刚刚七岁,贾诩这里,他仍有许多东西要学。 只不过,在这对于楚江来说平平凡凡的一年里,却还是有一个对于他来说并不平凡的消息。 并州刺史丁原,在并州九郡四处寻找一个名为吕江的少年。 据说,那名少年乃是丁原新近招揽的一名名为吕布的部将走失的亲人。 少年,姓吕,名江。 种种巧合,不禁让楚江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那个被鲜卑游骑杀戮的,名为吕家堡的小村落。 自己这具身体,应该是那个小村堡唯一的幸存者。 只不过,楚江并没有声张什么。 毕竟,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话,那么在不久的将来,在那场大乱之中,他将有机会获得一手足以左右乱局的伏手。 吕布,虽然历史上褒贬不一,但是,有一点却是公认的。 这是一个很护短的人。 家人,可以说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他最在乎的东西。 而这一点,恰恰是最容易利用的一点。 ………… 平凡的日子最难熬,但平凡的日子亦是过得最快的。 或许是因为被鲜卑打醒了,这一年的最后一段时间,汉灵帝刘宏并没有再有什么大的动作。 熹平六年,就这么过去了。 公元一七八年。 大概是因为上一年发生的不顺心的事情有点多,所以汉灵帝刘宏想要改个年号换换运气。 熹平七年三月,汉灵帝刘宏下诏,该年号为“光和”,是为光和元年。 同年大赦天下。 蔡邕自然也在赦免的名单里。 消息传到安阳,按理来说,蔡邕应该很高兴,但是,一同传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却让蔡邕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汉灵帝刘宏于西园开置邸舍,将卖官鬻爵的勾当摆到了明面上。 如果说,以前你有钱还不行,还需要有门路把钱送出去才能做官的话,那么现在,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官。 听到这个消息,纵然蔡邕对大汉再忠心,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大汉,已经腐烂到骨子里了。 对汉灵帝刘宏失望透顶的蔡邕,放弃了继续为官的打算,而是准备带着蔡琰小萝莉回老家陈留。 依旧是那座十里长亭。 不过,当初是相迎,如今是送别。 长亭中,贾诩与蔡邕相对而坐。 一年的时间,或许是北地苦寒的缘故,蔡邕消瘦了许多,也消沉了许多。 纵然是当初被诬陷,放逐北地的时候,他亦未曾这般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