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
“人没捞到,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我看八成是,这孙氏也真是惨,刚出完那档子事······” “你说这要死怎么不死在家里呀?死到这湖里头,以后谁还敢来玩?真是晦气!” “你懂什么?就是死在外头,大家才知道孙氏的怨气呢!” “有什么怨气呀?那可是帝君,进宫有什么不好的?不比嫁给关将军强?” “就是,关将军再怎么强,能比帝君还好?” 颜俞这回是真愣了,安南城住户虽多,但是有头有脸的氏族并不多,孙氏,也就那么一支。很巧,关将军的新妇正是孙氏的长女孟孙,这位投湖的孙夫人,大概就是关将军新妇的母亲了。 颜俞想起在街角听到的事,那女子才拜过夫家的太庙,一转头却被帝君派来的人抢了去,满堂的宾客无人敢出声,只有关将军拼死抵抗了一阵。最终,孟孙就穿着要出嫁的大红礼服被推进了帝君的寝殿。 那男子说,孟孙才十五岁,年初许的亲,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他虽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他看到了成婚那日的关将军。往常关将军都凶神恶煞,只有那天喜笑颜开,要不是新妇漂亮怎么可能这么开心? 但是一转头,关将军什么也没有了,孙氏在安南是有头有脸的老氏族,若抢亲的是普通人,哪怕是高官,也可以拼一拼,可是那人,却是大楚的帝君,是天之子。 孟孙的贞洁也无望,即使帝君给了她名分,可拜过关氏的太庙,身份终究不明不白,更何况,孙氏向来高洁,孙夫人大概也是受不了此等屈辱才投的湖。 可是这些看热闹的人却还觉得,孙氏不该有怨恨,难道该感恩戴德地给那位帝君跪下磕头吗? 颜俞想到,今年是那位新任帝君登基的第一年,仲春登基,当即便改了元,紧接着,各地进献,更换将相,大开杀戒,战事频起,这才刚入秋,这位帝君的丰功伟绩就已经数不过来了。 再这么下去,颜俞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偎在老师怀里时听到的诗,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颜俞晃荡到齐宅外墙的时候天色已暗了,这个时候,宅里头正用晚饭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他,他跟兄长吵了架,要是老师知道,肯定要骂自己,反正老师从来就不喜欢他的。 颜俞靠着墙发了好一会儿呆,心知这会不会有人来给自己开门了,于是不慌不忙走到旁边一棵大树下,两手抱着粗壮的树干,双脚一蹬,像个猴子似的“蹭蹭蹭”往上爬。 这棵树在颜俞小时候就这么高这么大了,颜俞仗着不要脸没规矩,每次没人给他开门,他就从树上跳到墙头,再从墙上翻进去。 这种事,要换了他那满嘴仁义道德礼仪廉耻的兄长,肯定拉不下脸来做! 大伞似的树顶被颜俞晃得“沙沙”响,颜俞脚尖勉强踩着树杈,忽然奋力一跃,整个人贴在了齐宅的高墙上,腰间玉璧被撞出一连串“叮当”声。 那双玉璧正是他兄长小时候送他的生辰礼,颜俞讨厌人归讨厌人,对这双玉璧还是宝贝得紧,一听这声儿,心都要碎了:“可千万别磕了!” 颜俞一只脚猛地往上扒拉,费了吃奶的劲儿总算是坐到墙顶上了,一看宅里头,已经点了灯,却是安静得很,心里头不由得一阵失落,也没个人去找他! 这么一想,他自己倒先委屈起来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倒觉得他那兄长不惦记他呢! 唉,颜俞叹了口气,跟往常一般背身下去,可也不知心里头有事还是今天特别倒霉,他一个不注意,脚下就踩空了,整个人忽然失重,手本能地划拉了一下,什么也没抓住:“啊——” 唉?颜俞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还没完,人就下来了,可是他好像没摔?有人抱实在太舒服了! “俞儿?” 这一声分明温柔到极致的低唤,钻到颜俞耳朵里,却像是夏日的响雷一般,立刻就让他顿住了:“徐怀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整过容的俞儿!非常感谢小可爱手把手教我改文名和文案! 各位点击进来的小天使受我和俞儿一拜! ☆、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王建) 徐谦仲夏时行的冠礼,齐方瑾给取了“怀谷”二字,取意虚怀若谷,都说称表字以示尊敬,可到了颜俞嘴里,徐怀谷三个字简直像是撒气用的。 颜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徐谦抱着,一边庆幸着没摔着,一边却别扭得要死,谁要徐怀谷抱啊?! 颜俞三下五除二从徐谦身上下来,话也不说就要回房,没走出两步,只听得背后冷漠的一声:“站住。” 这一声同方才那一声“俞儿”简直恍若两人,颜俞咬咬牙,却还是没敢走,纠结了好一阵,终于转过头,理不直气也壮:“干什么?” 徐谦双手负在身后,不动声色:“你跟我来。” 颜俞垂头丧气跟在徐谦身后,无精打采地准备挨训,廊道里昏黄的光晕开周围的轮廓,不至于摸黑走路。颜俞在昏暗中追索着徐谦的背影,想不清楚徐谦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颜俞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是可以在徐谦怀里撒娇的,徐谦抱着他,大手握着小手教他一笔一画地写字,一字一句教他念书,那个徐谦,会在老师罚他板子时求情,也会在他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时在后面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