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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五被他一唤,目光暗了暗。 童殊又叫:“五哥。” “不要再叫了。” “为什么?” 辛五沉声道:“再叫你会后悔的。” 以如今童殊的身体,这几口淡酒,稍许时间脸上便泛起红云,脑袋发沉,四肢也显出酸软,他很敏感,听得出辛五言语间的危险意味,十分讨巧地道:“五哥,我又疼了。” 辛五手上一紧,顿了顿,终是放开他,还替他输进一缕护心脉的灵力。 童殊坐到妆台边,努力平息着心跳,装作镇定地摘满头的彩饰,他的手微微发抖,发簪两下都没□□,最后还是辛五走过来,一件一件把彩饰摘下,摆成一排。 童殊再绕到屏风后面换衣服,才解开外面的纱衣,便听敲窗声响起。 童殊探出头来道:“猫兄请进。” 山猫挑开窗户进来了,嘴里叨着一只被水沾湿的黄纸雁子。 童殊脸色一变道:“不好!” 辛五神色也凝重下来。 童殊道:“那秀儿有难!这只黄纸雁子是我放在她身上的,它落水了,说明秀儿也出事了!这座城四面环水,城中还有水网,水有问题。原以为城里人多水也多,有人的地方容易出乱,没想到是城外先乱了。” 他想了想,神色又凝重了三分道,“恐怕那秀儿和红琴夫妇都危险了!快走!” 童殊一头长发散在肩上,也管不上,勿忙背上那把五弦琵琶就要走,辛五拉了他一把,不知从哪翻出跟红绳,将他散发束作一把,垂在肩后。 童殊一身红装,长发轻束,脸上是女子艳妆,眉宇却是男子的英气风流,雌雄莫辨,煞是好看。童殊连拉了辛五两把,才把辛五拉得回神,两人勿勿赶往渡头。 到了渡头,见到的不是白日的车水马龙,而萧萧瑟瑟无船无灯的阴森景像。 大凡渡头,就算夜里也会有很多船主夜宿守船,有船家挣钱拼命,也会接些夜里的急生意,不可能凄凉至此,一盏灯也无。 童殊张望一阵,才在一处浅滩上看到一盏船灯。 走近一看,一艘旧船住着以船为家的老船夫。 童殊喊:“船家,可能出船?” 老船夫坐在船里不出来道:“没瞧见天色已晚,不能出船。” 童殊道:“给你加双倍钱。” 老船夫道:“ 夜里水底不安,不宜出船。” 水底不安?这更加印证了童殊方才的猜测,他又道:“我们只有两人,人少船轻好走,给您再另加一倍钱。” 老船家这才肯掀帘露个脸,见到他们是一对青年男女,女的穿一身大红嫁衣,脸立时拉得老长,直摆手道:“竟是一对新婚小夫妻,不接不接!” 童殊抢一步,拉住船帘道:“方才已有意接生意,为何见到我们反而不接了,出尔反尔,船家可不能这么做生意。我们又吃不了你,你怕什么?” 老船夫拉长声道:“正因你们是小夫妻,我才不拉,钱要挣,命更重要,这段时间最不能拉的就是小夫妻,尤其不能在夜里拉。” 童殊道:“此话从何说起?” 老船夫道:“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也是为你们好。与其拉你们出去送死,不如做个恶人不让你们出河,免得送了性命。” 童殊找了一圈人,就是想问个究竟,顺势道:“这河里有什么古怪?” “古怪着呢!这几月来,这河里已经出了好几条人命了!而且不拿旁的,只拿刚成亲的小夫妻。” “还有这等怪事?” “真是!小半个月都这样了,你没瞧见这晚上连条像样的船都没有?” “原来如此,船家真不走?” “不走!” 辛五递了一包银子过去,道:“我们买船。” 夜风习习,凉风袭人,一条旧船船头上坐了一男子,他撑着杆,望着船里头,那船帘上挂了一盏红纱灯随着河风摇曳,帘子里头若隐若现女子红裙。 像是丈夫架船,载着妻子返航。 童殊坐在船仓里,拧着眉,苦着脸,他这该死的滴酒不能沾的身体仍未消解淡酒的后劲,脑袋仍是有些发晕,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愈发晕了起来。 说起来或许没人信,天不怕地不怕的陆鬼门怕水。陆殊本是会水的,自小住在芙蓉山北麓石镜湖边,湖底的石头都被他摸遍了,水性极好。 只是后来他在芙蓉山水牢里被囚过很长一段时间,那带刺噬骨的水叫他吃尽了苦头,那之后他对水域便敬而远之。 后来到魔域,令雪楼一次次推他下的魔盅窖底潮湿阴冷,浅的地方水没过膝盖,深的地方水盖过头顶,里头的水虽不至芙蓉山那般可怕,但更可怕在水里有无数盅虫、魔物、妖草。 尤其有一种带刺的小蛇,专嗜啃噬人的皮毛指甲,咬住了便不撒口,毒素入体浑身刺痛,而且人的皮肤只要稍有伤口,那小蛇就会钻进人骨血之中,蹿入经脉,更是叫人痛不欲生。 疼痛童殊倒还能忍,就是那种滑腻又肮脏的感觉实在叫人恶心。 此时一到这种野外不明水域,又是看不清的夜里,水里不知有什么东西,童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童殊不自觉屏息着,手紧紧抓住了船梁。 忽然,船底一阵旋动,童殊心想“果然来了!”他与辛五等的就是对方自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