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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有一只手自他身后伸过来,一股纯阳灵力如清泉般汇进他的阵法,虽不算强劲,但足以助他快速罩住飞散的粉沫。 景决如今只有十岁孩童的修为,单这一手,已是竭尽灵力。童殊一手握上景决手腕,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拿开了景决的手腕。 他只来得及飞瞥一眼景决,并不抱希望景决能理解他的用心。然而,景决却当真顺从地收回了手,并且退开几步到达安全地域,对他点头。 就应该这样,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插手了。想来,景行宗长盛不衰,于审时度势、量力而为的生存之道上,教育不浅,是以才十岁的景决便知何时出手,何时收手,何为当做,何为不做。 只是,童殊两辈子加起来也明白不了这般家族智慧。一是没有人教他,二是他从来无有选择。 但凡有退路,又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些心思只在飞转之间完成,童殊手中动作不停,他强行罩住了飞散的粉末,亦困住了四修者,他厉声喝道:“你们不仅倒卖法宝,还滥用邪物,不顾百姓安危,便是这几条,已足够叫你们一辈子出不了戒妄山。方才稍有不慎,便是贻害乡里,罪大恶极,届时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便行个善,教训你们,叫你们长长记性!” 说完,童殊手花一转,双掌前推。 半空中的粉沫如有赋了灵识般听话的聚集到一起,在虚空中渐渐化为四条灰色蛇线,扭动着身躯,张开了毒牙之口。 围观之人无不叹为观止,纷纷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些舞动的“灰蛇”朝四修者而去,一口咬住四肢末端,而后蛇体一节一节消失,侵入了修者身体。四修者惨叫着倒下,翻滚哀嚎,痛不欲生。 童殊本意是让他们痛上片刻,感同身受往后才不再敢滥用此等害物。片刻之后,童殊见那四人已是哀求连连大叫不敢,他便回手收势,站定之后朗声道:“你们已知此物之害,以后还敢滥用此物吗?” 那四人得到片刻喘息,痛苦应道:“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童殊再喝问:“这脏东西你们从何处而得?” 只是,这一问下去,却再无人应答了。 这便怪了——四修者分明脸上已褪去痛苦之色,手脚也不再乱抓,他们身体弓成虾米,方才还有放松之象,然而休整之后却无人站起,童殊问话也不答应。 童殊眉心一紧,心中顿生不祥警兆,他一个箭步往前,翻开一人查看。只见该人七窍流血,已是暴斃当场。 “为什么会这样?”童殊一时脸色煞白,又连翻了另外三人,皆是同样死状,他缓缓蹲下身,以指揩了少许粉沫,置于鼻下细闻,喃喃道,“此粉并无异状,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不知人群中谁领头喝了一声“杀人了!” 接着围观之众一声高于一声,都在喊着“杀人了”“快拿下凶手”“别让他们跑了。” 众人包围过来。 对付魔人邪物童殊有办法,对付平头老百姓童殊却无从下手。一张嘴根本敌不过众口铄金言之凿凿。童殊当下二话不说,伸手一捞,将景决往背上一甩,只瞥见景决一瞬睁圆双目惊愕的神情,童殊双手一紧,头也不回背着人撒腿就跑。 直跑出城外五里地,彻底听不到城镇的人声,童殊才慢下来,将人放下,大字形栽倒,气喘吁吁。只是,方才跑得太凶,五里路加上背个人,已是体力透支,便是四肢康健之人也要受不了。而他有腿疾,此刻刹时停下来,胸口闷痛,双腿一阵剧烈痉挛,他痛苦僵住了身子。 “要命!”童殊轻咒一声,他想要坐起来揉揉腿,可是双腿打着颤,双手又无力支撑,勉力半坐起,又跌回地面,然而预想中的脑袋着地并没有,取而代之的一只手扶正了他。 他的视线回正,下一刻一双手按在他的腿上,自膝以下,以一种极舒服的手法推捏,每一下都恰恰按在正痉挛抽痛的腿筋之上。童殊长吁一声,对着天空感叹道:“真舒服啊,你小小年纪,怎会这个?” 等待片刻,却没等来回应,童殊扭着脖子瞄了一眼景决,见景决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童殊“喂”了一声。 景决仍是低着头,只是垂着的睫,轻轻掀起飞速的瞥了一眼童殊,从童殊的角度看来,景决竟是翻了一个白眼,接下来便听景决冷冰冰道:“叫我小叔父。” 翻白眼于常人而言寻常,于景行宗而言却有些出格了,童殊从未见过景决这般举止,登时忘了痛,乐出了声,拍地大笑:“好好好,小叔父,感谢您亲自为我施治。” 又听景决低声道:“景氏医官有授修习常见伤病的疗法,你怎不会?” 童殊一愣,答不上来。他想,我的生长环境比之你这等仙之骄子不亚于云泥之别,别说医官,就是普通的启蒙师傅陆岚也没给我请一个。但他现在是景昭,不能这么回答,否则就漏馅了,于是道:“你也看到了,我方才已是累极,手脚都要断了,腾不出手来。” 说完又侧过脸去瞧景决,这一次他目光停留的时间稍长,于是看到景决嘴角抿着,神情似有……心事? 但因着景决一直压着脑袋,童殊看不清景决的神情,于是伸着脖子探过去,想看景决正脸。 景决却是扭开脸,手上推拿动作不停,声音听着仍是低低的:“我不记得你何时有过腿疾,你是如何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