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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萍:“那你今日便走不了了。“ 傅谨道:“我以为您既已入扶道境便心怀天道不惹红尘事呢,怎么,如今要为我这种可怜虫破了道?” 冉清萍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只问自己所想道:“来的是不死阵?” 傅谨道:“上人也关心起不死阵来了?” 冉清萍:“他们是死人还是活人?” 傅谨又是一怔,才道:“这个问题不如去问问您很看重的陆殊。” 他提到陆殊的名字,眼中现出嫉妒之色,“哦,不对,他现在叫童殊了,他以为改了姓就能跟芙蓉山没关系了么?他母亲以为将他送出芙蓉山就牵扯不到他么?呵,他休想!” 冉清萍道:“为何该去问他?” 傅谨讥笑一声,道:“人是他杀的,他不知道谁知道?!” 冉清萍这才面色一变,沉吟着道:“不死阵其实不止那十几人……那些人以巾覆面,是不想让人认出相貌,因为怕被认出不死阵是芙蓉山血案中那一千多名芙蓉山弟子所布。” 傅谨喉咙一滚,说不出话来。 冉清萍一针见血道:“芙蓉山血案一百二十四口人命,是你杀的。” 傅谨无声地望着冉清萍,他的眼睛也停留在少年时期,仍保留着少年的潋滟,此刻滔天水波翻滚着,有冰冷的恶意,也有沸反盈天的恼怒,还有一些被冉清萍看破窘意,他黯然许久,才道:“上人就是这样想我的?” 冉清萍步步紧逼道:“芙蓉山血案一千多条人命,此番来人却有三千多人,你手上还有多少人命?” 傅谨阴暗地笑了声:“我不告诉您。” 冉清萍声音少有的冷如风割:“你今天走不了了。” 傅谨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几声,又似听到什么难过的事般面露痛色,他清了清嗓子才道:“上人,您拦不住我的。第一,我身上有母虫,您不能伤我,也不能杀我;第二,虽然您天下第一,想杀谁都可以,但是我的不死阵不怕死,但困您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我想走,多的是时机。” 冉清萍面沉似水,微微蹙眉。 话已至此,傅谨意识到冉清萍面前,他再无保留了,干脆不管不顾道:“不如上人猜猜在您身边这么久的人是什么魔鬼?” “您知道我身上有多少蠢蠢欲动要破茧而出的虫卵吗?” 傅谨说着,解开手上的破皮之处,攥紧一握,血流下来,他冷哼一声,神情顿时阴森,如同噬血的恶鬼一般,满面狰狞。青黑色的血自他手中滴落,落地之处污脏一片。 傅谨眼中似有黑火燃烧,他盯着那一处血污,眸中寒光一过,那血污竟似沸腾冒着泡,有什么东西要破泡而出。 他轻声数着一二三,随着三字落音,血泡破裂,飞出了一只,又一只,许多只青黑色的蝉虫。 六翅魂蝉! 它们绕着傅谨嗡嗡飞舞,尖利的振翅声与磨齿声刺耳难听,他立于飞蝉之中,画面惊悚可怖。 而他却用极甜极柔的声音道:“上人,您若真为了苍生,就该放我回血巢中去。我若死在血巢中,这苍生还有生机;若我死在外面,被六翅魂蝉噬魂蛊控人数您猜会到多少?一两万,三四万,七八万,或是十万,百万?” “您若对我动手,您那点上人功德,怕是要全毁在我身上,今后飞升无望,功德尽失,说不定还会坠为凡人,堕入魔道。” 冉清萍面上毫无惧色,他单臂拔出扶倾剑,剑尖对准了眼前孱弱而又可怕的少年。 傅谨被他剑指着,眼中恶意与恨意疯狂燃烧,他缓缓地伸展开五指,诡异地笑了一声,眉尾一挑。 颜回尊极贵极雅,本就仪态出众,这一挑之下风情卓然,苍白的脸上蓦然间现出动人之色,眼角眉梢处浮起红云,艳丽得如同剧毒的花朵。 他的衣衫未穿起,挂在臂弯间,上身光果着。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虫纹滑动起来,肩胛骨上的青色翅膀张开,胸膛上的青虫腹纹鼓动着,整个人像一只蝉虫般振翅欲飞。 只错目间,他似乎与方才不同了,似是骨骼撑大,身形拔高,像是随时便要起飞一般。 他阴鸷地瞧着冉清,五指屈动着,数寸长的指甲破皮而出。他的利甲先是对着冉清萍,杀意森然。 就在冉清萍以为他要动手之时,傅谨却回指,将利甲抵在自己咽喉,以自杀威胁冉清萍。 他的声音不再温顺,而是刻薄尖利:“上人,死其实很容易,到该死时,我自会了结。若我自己了结,这母虫我还能一并杀死在体内。若旁人来动手,怕是要生灵涂碳,上人还是三思为好。” 他见冉清萍并未放下剑,顿时恨极了那把扶倾剑,又道:“您这样拿着剑指着我,我很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会不计后果,上人,您一定要逼我么?” 冉清萍道:“你不走,我不动手。” 傅谨道:“我走不走,可不是我说了算,您得问问我这三千人的不死阵。” 冉清萍侧耳,只听得有动作快的人攀到了洞口下方。 傅谨阴沉道:“陆殊能从三千人中来去自如,上人想必也能,您要不要试试?” 傅谨顿了一下,最后又道:“上人,相识一场,好聚好散不好么?” 他说完这句,往后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