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
那件事过去几天，五条悟给十时发过数次信息，心境糟糕的十时均未回复，那时的她心中满是诀别之意，一意认定需要斩断过去。更何况五条传达给她的消息好像只是认为她在闹别扭。直到她定好离开日本的机票，五条都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心态转变的原因，最后发送给她的信息也只是告诉她学校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味道很赞要不要一起去。 坐在飞机场候机室的十时来回翻看着他传来的信息。她并不是在恼怒他不懂人心，但心中却不断生出一股挫败感。 她卧床养伤的这些天其实已经想通了很多事，她本就不是一个致力于表达自我观念的人，她承认她是喜欢五条悟的，他对她有着吸引力，这让她意识到她逐渐对他形成就像是癌细胞一般容易扩散的包容心理，她想，如果当初她遇到的最强咒术师不是五条悟，而是其他人，或许现在的她嫁给铃木的可能性还更多一些。 因此她才能够和他相处融洽，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他展现出非常宽容的忍耐度了，而他都不愿意对自己吐露一句心声。 大概是因为五条悟习惯了战争，才能痛快表现出对生命离开的无感，但这样游戏人间的态度实在是不得不逼她联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否最终也会因为食之无味而弃。 …如果注定要被丢掉，那还不如自己先选择放弃……对于五条悟，对于十时家，对于她的父母……都一样。 不过…还说什么最终，她已经偷了他的jingzi，这意味着很多，他们本就不会有好结局。 登机前十时最后给五条发送了一条信息，随后径自将手机关机交给了为她送机的玛莉小姐。手机和玛莉小姐都会被留在日本。 “五条老师，我准备离开日本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和喜欢，只是我是一个不值得这份感情的坏孩子。希望今后我们都会过得很好。再见。” 十时的两次诀别之意都表达得极其顺口，她以为等自己一觉醒来，一切都能解脱了。 然而她并没有预料到，就算远离了苦难根源之地，在盼望能够努力治愈过去阴影的同时，她依然常常噩梦缠身。 而每个梦里都有五条悟的存在。来到异国过去好一段日子之后，直到她甚至习惯了噩梦，十时才察觉了一件事，为什么她会如此频繁地回忆一个她认为自己并不爱的男人。 她对发生这样的状况感到恐惧，她开始认知到也许是自己对此人太感愧疚，是否她在与他分别之前其实应该敞开心扉好好对谈一次，但因为她没能做到，所以事到如今再没有办法，她已经把那么决绝的话说出口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在她离开日本以后那么久，是她丢掉了他的联系方式，那个人也并没尝试过联系她了。 又一次深夜惊醒地直起身之后，十时的眼前是虚空一般一片黑暗的房间，她垂下脑袋捂住了脸，忍不住哭泣起来。 十时努力习惯着在异国的新生活。很快她有了许多新的伙伴，有了自己的社交圈，从重男轻女的十时家的管制之中解脱，得到子嗣保证的他们似乎也不再打算对她一个非正式继承人的女孩有所关心，她对事物也有了更积极的态度，换了发型，发色，从前的随身物品也丢了许多，但是唯一无法改变的是时不时的噩梦。 她以为自己在获得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以后一定能拥有更理想的人生，从前的伤痕也会迎来痊愈的一天。然而因为愧疚和懊悔而生出的结疤却一直无法消失。 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住。 一时冲动着在假期买了回日本的机票，她联系了玛莉小姐希望她帮自己打探一下五条悟的近况，玛莉很快告知她五条依然在咒术学校当着老师，依然实力很强，他依然忙碌，和从前的他相比并没什么变化。 至少没有听到他身边多了新的女性……十时怀抱一丝期望回到日本，悄悄在咒术学校附近蹲点乔装打扮着装做一个路人，怕被他的六眼察觉到还特意故意找了些事做，有时候和朋友打电话，有时候装作在餐厅捧着笔记本工作，很快就被她远远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和学生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嘴里还在吃东西。 学生也看起来和他相处融洽，脸上都有着就像她以前因为信赖着他才露出的那样的惬意和肆意的表情。 ……果然，不管身边有没有她，他都是那个人，冷酷又自由的最强咒术师。 以为自己终究是成为了过客了，十时忍不住眼眶泛红盯了他们好久后落寞离开。而后心里自我安慰，这样也好，至少她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没有因为她而产生负面影响，她的愧疚也能减轻一些。走不到一起的两个人都能在自己的世界活得越来越好的。 她回头就买机票立刻离开了日本，在沮丧心情之中度过几日的十时在一天突然发现了玛莉的到来。 刚回到在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的十时正感到惊喜，玛莉的面上却不全是重逢的喜悦，她的眉头皱起，首先交给了十时一部手机。 “…五条先生，来找过我了……抱歉小姐，我受了他的威胁，他希望我把手机交给你。“ 十时的心脏猛地开始震动，她接下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对玛莉说，“…玛莉小姐，抱歉，我们俩的私事打扰你了，先不管这个，你难得来了，一起去吃点什么吧……” 深夜。十时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启那部被玛莉送来的手机，也就是她故意没拿出国的那部。 入目都是“五条”的名字，她发现他试图找过自己，但似乎在发现自己没有接收到消息之后就停止了联系自己。 就在这时，他的对话框突然冒了出来。 “十时？” 十时吓了一跳，手指都开始颤抖，踌躇很久，她回复：“是…” 过了五分钟后他又发来消息：“至少保持最低限度的联络方式可以吗？” 语气似乎还算挺冷静的… “好……还有，我私自断了和老师的联系是我不对，请老师不要怪玛莉他们…” “我当然能发现你做的事和他们无关。但如果不利用他们，我又怎么能让十时你乖乖听话呢？” “……老师，你还打算做什么？不要威胁我身边的人可以吗。” 一会儿，手机突然显示有电话进来，显然是五条。 十时接起来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她没说话却对着话筒浅浅地发出不安的呼吸。” “怎么反倒是你在害怕了？不用这样，老师我倒也不是那种恶人。”他说话了，十时似乎都能看到手机背后的他露出了恶劣的笑意，“但突然对我莫名其妙地传达立刻分手这种话，怎么想，似乎都是小十时的错比较多一些？” “就算说了要分手了，结果之前又特意跑到高专来偷偷观察我？以为我没发现吗？十时，你不知道吧，你在几百米以外的味道我都能闻到。” “所以分手的事我绝对不会认可哦，小十时。” “不管做什么都会把你夺回来的，做好觉悟在外国好好养着身体等着吧。你得为你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听到他的话十时心悸了起来，“别这样老师…好吧…总之，能让我先自己呆在这里冷静一段时间吗……还有，你也可以冷静一下，我知道…其实老师并没有很喜欢我，只是，还没厌弃我的身体…是吧？” 五条思考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这算是什么…女人的直觉？说实话，我讨厌你的这种想法，既然这么说，你又为什么要回高专跟踪我？” “十时，我想你也能看出来，我不是那种追求普通男女交往方式的男人，我对婚姻生活也毫无兴趣，也许即便对象是你，这种想法也不会改变。不过，对于这些东西，我现在也只能说明存在的是可能性，而我能够很肯定告诉你的，就是我对十时伽罗这个人，有着超出他人的爱意。而且我也不打算让这份感情半路荒废。” “十时，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你就尽管说吧，埋怨和抱怨我都可以接受。升学考试的事件我关注了很久，可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让你突然对我做出那样的表现，我猜可能是其中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有了一定的误会，我知道你还不想告诉我，我可以等。你说得对，从前一直都是你追着我跑，所以这次就换我来追着你就好了。” “想要冷静时间是吗？可以。反正等待留学的女友归来这种事情似乎也挺有趣的。” “不说话？我猜你可能想要时间冷静一下，没问题，老师虽然这样，其实也想做一个尽责的男友，那就这样吧。最后想告诉你，手机可别再丢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