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节
文王把纸条丢入火盆里,顷刻之间化为了灰烬。 他看着在场幕僚,神情晦暗难明,“父皇此举,可是防着本王。” 其他人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不敢言语。 文王自嘲一笑,“父皇倒真会为小七考量。” 他心里一时间烦躁得厉害,偏偏其他人又拿不出个章程,文王干脆让人退下。 又过了小半月,京城那边再度传来消息,武顺侯领十万大军前往边关。 文王的书房顿时一片狼藉。 少顷,他冷着脸打开房门,让下人进去收拾。 他去了马厩,带了十几个随从,就冲出了王府。 文王妃想拦,被身边嬷嬷劝住:“王妃,这会儿王爷心里不痛快,你凑上去岂不是讨苦吃。” “可是……” “王妃放心,王爷一直以来都是有分寸的,王妃要相信王爷才是。” 相比之下,卢王府倒是平静依旧。 三皇子把纸条烧了,然后拍了拍手,带着自家王妃出门赏景去了。 不要他做事,他还乐得轻松悠闲。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以为父皇此举,是为了维护容衍的储君的之位。 然而他们却不知,这事是容衍密信提出的。 他不要二皇兄和三皇兄来助他,否则日后,他会理不直气不壮,问心有愧。 为什么日后会理不直气不壮,问心有愧,他却没有明说。 这是一种无形的试探,容衍在试探他父皇的底线。 明玄帝收到信的时候,都气笑了。但是细想之后,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所担心的问题,所顾忌的隐患,容衍都考虑到了,并且还准备付诸行动。 他终究是人,有这么一个知他思想,秉承了他的理念的人,他心中的天平,到底是倾斜了。 或者,这种情况在更早之前…… 谁知道呢,可能天知道。 容衍看到岳父大人领兵前来,就知道他赌赢了。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心里鼓鼓胀胀的,仿佛快要溢出来。 四皇子还往武顺侯身后瞅了瞅:“没有其他人了吗?” 武顺侯抱拳:“回四殿下,此行来人都在此处。” 四皇子难掩失望,“我还以为我哥要来。” 他随口咕哝了一句,就投入到正事当中。 武顺侯刚带着大军休整,次日号角声就响起。 羯族来了。 他赶紧前往城楼之上,太子殿下正指挥众人反击。 第二百七十章 “推滚石,快点推滚石!” “弓箭手——” “炸。药队加大火力!” 粗犷的男声此起彼伏,平时说笑憨傻的将军,手持宝剑,与手下士兵一同杀敌。 “殿下,殿下。”一名小兵跑过来,抱拳急速道:“殿下,羯族分散了兵力,骑兵速度又快,炸。药对他们的杀伤力大大减弱了。” “报——” “殿下,滚石快用完了,是否就近使用炸。药。”然而这样做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容衍否决了这个提议。这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殿下,滚水已经烧好。” 容衍眸光狠厉:“泼!” 他亲自拔出宝剑,就要上前杀敌,却被人拦住。 武顺侯抱拳:“殿下,此等事请交由臣下。”话落,他大步离去。 羯族来势汹汹,但大兴早有准备,又兵力充足,虽耗费了些时间,却有惊无险,在半下午的时候,成功击退敌人。 然而容衍一点都不敢放松,黄昏时刻,他召集众人商议。 众人说着今日的情况,到底是取得了胜利,诸位将军脸上还是难掩喜意。 容衍也没有泼冷水,夸了几句之后,才问起今日伤亡情况。 “死去的有四十七人,重伤者六十九人,轻伤者二百一十二人。” 这在过往,这点伤亡人数都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如今已不是过去了。 容衍眉头紧蹙,“伤亡人员名单尽快清点出来,给其家人发放抚恤金。” “重伤者好生医治,轻伤者包扎好伤口,也得多注意些,免得伤口发炎。还有其他balabala……” 他一条一条的命令传下去,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低垂。 有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众人看过去,那将领一张沧桑的脸都泛了红。 容衍勾唇浅笑:“今天到底是小胜,晚上大家庆祝一下吧。” 他自掏腰包令人去外面买了酒rou,酒是度数很低的米酒。 羯族不是好相与的,独特的地理环境,让羯族人比大兴人更强壮,身手更敏捷。 每次与羯族对战,大兴士兵都无异于在鬼门关面前走过一遭。若是不适时将这种负面情绪发泄出来,长此以往,肯定会出大问题。 而每次胜利后的庆祝宴会,就是最合适的机会。 大块吃rou大块喝酒,低浓度的酒不会让人宿醉,却能解压,很适合军营。 容衍碗里也倒了小半,他偶尔抿一口,眉头却紧拧着,像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小七。” 容衍抬眸,来人身材颀长,面容俊朗,眸中盛光,像有永远浇不灭的热情,不是他五皇兄又是谁。 “五哥。”容衍唤了一声,他挪了一下,给人让出位置。 五皇子端着一碗米酒,跟容衍碰了一下:“怎么不开心。” 不等容衍回答,他又道:“在想羯族的事?” 容衍抿了一口酒,“一直防卫不是回事。” 五皇子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世上呢,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可是小七……” 五皇子的面容陡然严肃下来,“你知道羯族的地理环境吗?” “他们的城池依势而建,易守难攻。再加上羯族人” 五皇子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单论体能,羯族人是优于我们。” “在什么都不利于大兴的情况下,大兴强攻羯族是非常愚蠢的决定。” 容衍不语,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五皇子也不说话了,抓了容衍面前一块烤rou,大口咀嚼,口齿含糊:“好了小七,我们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羯族,同样的,羯族也奈何不了我们啊。” 大兴跟羯族僵持不下,不过因为大兴这边胜多败少,倒是堵住了有些朝臣提议让藩王出战的嘴。 非是容衍不顾全大局,若论有才之士,边关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哪个单拎出去,不是独当一面的人物?! 若论兵力,为了防止藩王拥兵自重,曾有明确规定,藩王亲兵最少五千,最多一万。但私底下还有没有其他兵力,就不好说了。 但只要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傻,他们各自最多能带的亲兵就只有一万。 两个人加一起,也就两万亲兵,这点兵力,对边关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有跟没有都不差。 这点容衍看得明白,大部分朝臣也看得明白,除了个别“顽固”份子,倒是没人再提起。 大兴跟羯族这一耗就是大半年,入冬后,羯族的攻势尤为猛烈。 容衍已经两天没有休息好了,站在城墙之上指挥,青色的胡茬冒出来,给他添了一种沧桑和稳重。 …… “唔……” 东宫灯火通明,宫人太监来往匆匆。 太后难得离开仁寿宫,踏足东宫。 她面色严肃,问身边的老嬷嬷:“阿恕现在如何了?” “回太后,产婆说太子妃这是头胎,生产不易,还有得等。” 太后:“参汤备下了吗?” “太后放心,这些妇人生产需要的东西,奴婢都早早备下了。” 太后拨动手中的佛珠,长长吐出一口气。 内室里没有女子的惨叫声,只偶尔有几声闷哼。 李恕从小习武,身子骨比同龄女子好上许多,又兼之二十有余才有身孕,所以生产的风险比其他女子低了大半。 然而疼痛却不会因此减少,她若非疼得很了,也不会发出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