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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从盛京回来之前,京师八旗都统已将二人革职查办了,这奏章之所以旧事重提,重点要说的也不是这二人的过错,而是说心裕法保被革职后心怀怨望,不住的发牢sao,甚至对都统和皇上都有怨怼之语,究其根源,是仗着皇后之威才如此无法无天,而且心裕法保之所以敢这样,也是因为外戚一族势大的缘故,若再不严加审理,只怕将来外戚干权,皇权没落的日子就不会久远了。 这两本奏章用词并不尖锐,说的有理有据有节,就连玄烨心里都忍不住为这两个御史的好文采点个赞,但此番这两个御史旧事重提,明珠又特意挑了这样的奏章给他看,玄烨就不得不深想了,法保和心裕都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他们最终针对的,是噶布喇,是皇后,也是被他重用的所谓外戚一族。 “心裕法保之事已有决断,他们如今既然仍旧不安分,你可拟旨申饬,朕素来知道这二人都懒得很,办事也不尽心,朕不会徇私的。” 玄烨取了朱笔,就此批了奏章,而后才让梁九功将奏章给了明珠。 心裕和法保是他一年前给赏的差事,那时因珠锦又生一子,他实在是高兴,对噶布喇是赏无可赏,长泰和纶布还年轻,于是就动了想要提拔珠锦的几个叔叔的念头,哪知索尼的这几个儿子都不堪大用,俱都因事隔了差事,他也就再没有一时心血来潮再赐差事了,反正有噶布喇这长房在,他底下的几个弟弟反而是待在府里更为稳妥些。 如今皇后又有孕,噶布喇又身在内阁,长泰和纶布是他身侧之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一家子的荣耀也算是到了顶峰了,自然有人眼红看不下去,他前些日子压下了不少的议论,更留中了不少中伤赫舍里氏一族的奏章,大概压制的太狠了,如今倒是明珠亲自来了,提的是三四个月之前的旧事,可针对的却依旧是皇后一家。 玄烨盯着明珠想,明珠这回出头,借的是那两个御史的名头,那他为的是他自己呢,还是为了大阿哥呢? 噶布喇是个老实人,在内阁中要比明珠得用多了,玄烨喜欢明珠的伶俐,却更相信噶布喇一些,难不成这明珠是想把噶布喇干掉,自己在内阁中一人独大? ☆、第145章 玄烨盯着明珠看了片刻,又道:“你若还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是,那臣便说了,” 明珠垂眼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又替皇上育有两子,皇上爱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况且皇后娘娘这些年也从未有过干涉朝政之行为,但朝中总有些人说噶大人如今得皇上重用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噶大人一门显赫,只怕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心裕法保之事难保不会重演,他们担心皇后娘娘和噶大人并非像表面那样看起来毫无瓜葛,皇上也是知道的,若前朝和后宫连接起来,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啊!” “噶大人位高权重,比当日索中堂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朝中的人都说,他是表面守拙,实则是大智若愚,他的野心堪比鳌拜,皇上啊,奴才觉得这话听起来虽然可笑,但是仍旧不得不防啊!” 见皇上垂眸不语,明珠大着胆子又道,“皇上,朝中不少人都觉得皇上有立二皇子为太子的意思,各人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奴才在这里斗胆问皇上一句,皇上是否真的打算要立皇二子为太子呢?” 玄烨眯眼似笑非笑道:“若朕说是呢?” “那奴才等就不能不阻止皇上了,” 明珠心下一惊,面上却神色不变,忙劝道,“皇上,您不能这么早就立太子啊!一则皇上如今正值春秋鼎盛,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何必这么早就定下储君呢?二则皇二子还小,皇上的几位皇子年纪也都不大,虽皇二子秉性勤奋,性子端方温和,但到底年幼,奴才觉得,不如等几位皇子都长大一些再说的好,尚可观察几年;三则皇上日后还会有皇子出生,立皇太子一事,实在是不必急在一时的;四则如今朝上对外戚一族势盛颇有微词,皇上对皇后太过偏宠,对噶大人一家也是荣宠至极,立皇二子为皇太子,只怕于稳定局势无益啊!” “你说的,朕知道,朕相信,你也是为了朕好,为了咱们大清国好,” 玄烨微微一笑,道,“明珠啊,这些话谁都不敢跟朕说的,只有你敢,难怪噶布喇说你为人精明圆滑,却仍有一颗赤子为君之忠心啊,你这番话也是为了噶布喇好,你两个果然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 “你放心,朕不会这么早就立皇太子的,至于你所说的皇后和噶布喇之事,朕就当做没有听过,” 玄烨盯着明珠缓缓地一字一字的道,“朕宠皇后,乃朕之家事,无需你等议论,再则朕对皇后并非独宠,明珠啊,你也莫要忘了,后宫里如今可不止皇后一人有孕,庶妃董氏也怀有身孕,怎么能说朕独宠皇后呢?二则,朝中的事情,你说的也没有错,但那些空xue来风的事就不必再跟朕说了,噶布喇若有错处,你若查出来了,只管似心裕法保之事一样,呈上来即可,也不必背后议论。你是个聪明人,最懂朕的心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玄烨一番话说的明珠冷汗直冒,心头嗖嗖的穿梭的都是凉意,心中虽惊疑不定,但他此刻早已磨练出了该有的镇静,当下还算淡定的给玄烨磕了个头,应了一声是,便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