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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其实没有刻意亲近谁疏远谁的意思,可他跟梁小峰的关系自然而然更为亲近友善。 梁小峰性子开朗爽利,宜师宜友,而且他见多识广,成熟稳重,考虑周全,遇到什么事儿,安然都喜欢跟梁小峰商议。 安然直接把自己的处境和打算以及李子实的援手都告诉了梁小峰,征求梁小峰的意见:“夫子,你说我要不要接受李子……呃,世子殿下的帮忙?” 梁小峰既是安然的西席,又是安然的伴奏,还是方阁老的忘年交,经常都在安府方府进进出出,对安然和方安两家的情况,知之甚详,想了想,道:“接受啊,为什么不接受?你既然敢瞒着家里人去考花榜,来个先斩后奏,为什么不敢先接受了世子殿下的帮忙,回头他若对你有什么企图,你再随机应变就是。何况考花榜是你的本意初心,你就照着你心头的想法去做好了。” 梁小峰一语打消了安然的顾忌,又道:“以后你要做什么,可以先跟我商量,莫要一个闷在肚子里。” 安然心下感动,腻声道:“哎呀,夫子,你对我真好,我爱死你了。” 梁小峰玩笑道:“你以为你还小呢?少跟我来这套rou麻麻的!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没点正形的学生来?” “我还是你的开山大弟子呢,我爱死夫子了!夫子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小师弟?我要欺负小师弟,我要欺负小师弟,嗷嗷嗷……” 梁小峰:“……”真是个熊孩子! 既然做出了决定,安然便不迟疑,一面叫阿辰去转告李子实,一面静下心来,开始捉摸着该编一支什么样的新舞,该给新舞配什么样的歌曲,要用到些什么舞蹈技巧,需要提前练习,然后舞美,服装,妆容,这些都需要安然全局谋划统筹。 只是安然的创作力久了没用,似乎有点不太好用了,闷头闷脑地憋到年底,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安然还是找不着头绪。 虽然勉力编了几个片段出来,安然自己跳着,都觉得是在单纯展示舞技,几个片段没有舞意内涵。 编不出有感觉的新舞,结果整个年节,安然都闷闷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安然再次认识到,一支舞蹈,最灵魂的东西就是它所在表现的主题。 参加书院岁考,所以就编了支以学子追逐梦想为主题的舞蹈;替桂太君贺寿,主题当然是祝福。 可是,参加考花榜,他要表达一个什么主题?或者说,什么样的主题,才能打动洛城民众? 不!考花榜这支舞,主要是跳给考官们看的,安然需要用什么样的主题,才最能打动众考官? 安然不觉得自己有意识地针对考官,讨好考官有什么不对?普天之下,所有的考试都是如此,考生想要赢得考试,就必须要有针对性地备考,针对性备考中,就包括针对考官,讨好考官。 安然找不到创作灵感,便叫阿辰去问李子实要一份最近两期花榜的考官名册和花榜名册,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灵感或规律。阿辰答应要着离开,安然心头一动,叫道:“阿辰。” 阿辰止步回头看着安然,等安然说话。 安然道:“你要不要也去考个花榜?” 阿辰怔了怔,随即摇头道:“我就是丁酉花榜的琵琶善才。” 丁酉年是元和六年,正是安然穿越过来的那一年。只是考花榜在五月进行,安然九月才穿过来,正好错过了。 想不到那一年,阿辰考取了琵琶善才。正因为阿辰考取了琵琶善才,才被老睿王要过去服侍。老睿王为了扶持熙宗皇帝上位,是从刀枪剑戟里闯过来的,特别喜欢听金戈铁马之音。 安然倒惊讶了:“啊,你已经考过花榜了?还是善才,怪不得你琵琶弹得这么好!” “嗯。” “你还可以再考啊。”花榜可以重复多次参考,连续两届登上花榜的人并不少,不过只有一个弹古琴的连续三年蝉联古琴善才,再没有比他更高的记录了。 阿辰又摇头,神色黯然地道:“不去参加了。” 再怎么说,他现在这个假良籍身份,是他拼了毁容废身才换来了,虽然随时有可能被李子实打回原形,但阿辰仍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在教坊司露面,更不想主动跑回去,又代表教坊司去考花榜。 安然猜到了阿辰的想法,笑道:“我叫你考花榜,当然不是叫你回去代表教坊司。你现在可是良籍平民的身份,你不用代表谁,你可以用良籍艺人的身份参加考花榜。李子实给了你一个良籍的身份,你就要用起来,把你就是容辰这个身份用事实做实在,你要让大家知道,你是容辰,跟教坊司那个阿辰无关,这样你才能摆脱李子实的控制。” 阿辰十分不安地站在原地,显然安然的提议令他心动,把容辰这个身份做实,这样,当李子实指证他是阿辰时,他就有事实来反驳。 不过他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十分不安地道:“我在教坊司呆了七年。”教坊司里认识阿辰的人太多了,以良籍艺人的身份回到教坊司考花榜,他很怕自己会露出马脚。 安然鼓励道:“阿辰,不要怕,你已经离开三年多了,你瞧瞧,这三四年,你变化这么大,长高了,身体,样貌,声音全都变了,只要你注意隐藏一下你的习惯性动作和神态,别人没那么容易认得出来。你想想,如果你考进四绝,得到皇帝陛下的召见,听了你的琵琶,赏你个太乐署供奉的官身,你就算熬出头了。一旦你成了供奉,李子实还敢指证你是被送进教坊司的罪臣家眷?你的良籍身份是他给你做出来的,把实情捅出来,李子实一样有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