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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听容问凝解释得合情合理,神色坦荡真诚,不知道怎么的,有种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更有种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踏实了的感觉。连因为安浅秋被家人和李子实被所坑,所嫁非人的郁闷心情,都稍稍转好了一些。 容问凝很自然地在安然身边坐下,状若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一眼安然拍桌子拍得微微泛红的手,道:“你去北边呆了五年,性子都变燥了。” 安然见容问凝看向自己的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道:“我是被李子实那厮气狠了,平时不这样。”然后转了话题:“阿凝,你说,我娘……是意外,还是人为?是不是跟凡一有关?不然,凡一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容问凝道:“不知道,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反正世子殿下答允帮你把这事查清楚,就让他查呗。” “我就不想承他的情。”已经跟李子实闹翻了,还让李子实继续帮着查方太太之死的真相,让安然觉得憋屈。可是,如果要争硬气,不让李子实查下去,安然自己肯定没能力查出什么真相。 容问凝道:“是世子殿下主动要帮你查下去的,你又没有求过他,不用承他的情。真要说承情,也该殿下承你的情,是你允了他查方太太的事。” 这话说得,简直强词夺理,安然知道容问凝这么说,是安慰自己,想不到以前有些笨嘴笨舌的问凝,竟也有如花解语的时候,一句一句,都偏向着他,都回护着他,让他心里觉得莫明的熨帖。 安然的心情不觉又好了几分,失笑道:“嗯,咱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就等着李子实那厮出成绩了。” 正在院子里排练的众人,只见到安然气愤愤地拖着容问凝进了屋子,里面还传出隐隐的争吵声。但没多久,又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不由得暗赞一声:“凝姐威武!” 接下来,安然再次投入紧张繁忙的考前排练中。除了阿辰换成了夏古琴外,安然的伴奏班底都在,只是多了鼓的伴奏以及两个伴舞和合唱,服装道具由抚菡木尘负责,大家都是很有经验的人,等到花榜开考前夕,一切准备就绪。 本来,花魁公子将要再考花榜的消息传得满城风言风语,安然以为安家或方家会有人出面阻拦自己。上次为了考花榜的事,安家和方家共同决定把他送回林州老家关祠堂。 这一次保密工作做得不好,提前泄露了消息,怕方安两家要上门寻衅,安然都跟寄园众人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哪知,方安两家都没反应,让安然大大松了一口气。 安然因报名得晚,被安排在第三天午后第六场,也就是最后一场。这个场次不是不太好,而是非常不好,大家热情耗尽,金钱耗尽,很难出好成绩,也很难得到高额打赏,不过安然一点也不在意。时隔十二年,再考花榜,安然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开考的第一第二天,安然都懒得去打听赛事情况,只管在家里对《精忠报国》进行最后的排练和打磨。到了第三天大家吃过午饭后,才一起去了教坊司。 碧奚厅里楼上楼下早已经坐满了人,还好安然等人作为参考人员,另有小门直通后台。因是最后一个出场,安然等人暂时还轮不到使用化妆间,一些人便散坐在后台角落里,凝神屏气,开始酝酿情绪,一些人便挤到后台台阶边,揭起帘幕,看别人的表演。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正沉浸在浮想中,忽然听人又推又叫:“爷,快去看,快去看!”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惊讶慌张之意。 安然睁眼一看,却是木尘。他这次顶替的是四凌的角色,在台边击鼓并合唱。便问道:“什么事?” 木尘道:“快去看,正在跳舞那个,你一看就知道了!”说着,又赶紧去叫梁小峰和容问凝两个。 安然还没凑到后台边,就听出正在演奏的乐曲,其主旋律,赫然竟是《送别》的旋律。这支歌,是他充军离开洛城时,唱给前来默默送行的洛阳民众的。 当时是清唱的,也只唱了一次。想不到这支歌,和曲子居然被人记了下来,记得还相当完整,然后又谱了出来,似乎还流传开来? 那时候安然正处于心情极度低落时期,阿辰怕触伤安然,没敢叫安然再唱几次,一直没有把这支歌谱出来。 因是清唱,记谱者不可能知道前调过门,因此,记谱者就根据主旋律,自行加上了前调过门。这一位的创作风格,明显比阿辰的谱曲风格更细腻婉约一些,但偏于绵软悲伤。 安然的这么些想法,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继而就听到一个女子娇声婉转地唱道: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这已经是歌曲的第二段了。安然听那女子唱得很是娇揉造作,大约想极力凸显离别的悲伤情绪,反而有种为悲而悲的做作感,不是那种哀而不伤的雅正。 安然挤到台阶边,透过帘幕缝隙,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正在前台且歌且舞,唱的正是那首《送别》,跳的是一支慢舞,从她举手投足来看,估计也是打小就练舞,功底扎实,身体柔软,舞姿舒展,跳跃轻盈,难度动作也能完成得平稳流畅。 木尘长期呆在安然身边,对这种程度的舞蹈,本来应该不会觉得惊奇。然而,这个女子在舞蹈中穿插了不少踮起脚尖和绷紧脚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