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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 安然以为的痛楚,确实来了,却远没有他想像的那般痛苦不堪,他还能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猛地摔到在地上, 同时身上多处一齐剧痛, 然后他听见纪蕴气急败坏地在他耳边怒吼:“你他妈快钻!” 纪蕴的声音如此真切,不光纪蕴的声音, 耳畔还充斥着各种叫骂怒喝惨嚎以及兵刃交击等各种声音,嘈杂之极,也真实之极,安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就知道自己没死,一定是纪蕴在紧急关头出手救了他! 张开眼,安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身形就处于地洞入口,他二话不说,翻身就钻了进去。 地洞里,比出口狭窄,人在里面,根本站不起身。安然一钻进去,就听见地洞里,有人在喊,伏下身子,靠左侧,快爬!安然想也不想,立即伏下身体,紧贴住左边洞墙,手脚并用,奋力地快速往前爬去。 爬不了几步,人使陷入黑暗之中,真个伸手不见五指。安然能感觉到在他右侧,同样有另一些人,在往里面爬,知道那是来增援的唐军。 地洞显得非常狭窄,地洞里两行人,一边往外爬,一边往里爬,两边人在错身时,十分勉强,要相互挤压才能通过。 地洞也修得非常粗糙,四周都是坑坑洼洼的洞壁,身体经常碰到凸起的土石,四肢伏地爬行,手脚膝盖也常常被凸突的土块硌得生疼。 但在生死逃命之际,大多数人都没有吭声,只是奋力往前爬行,爬得越远,就越安全。虽然地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大家知道地洞里此时挤满了人,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地洞里的气氛异常阴沉紧张,空气浑浊污秽,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宛如爬行在地狱。 安然身手比别人灵活,在黑暗中拼命往前面爬。猛然被前面的人,一脚蹬在脸上,正中鼻梁,被蹬得又酸又痛,安然缩成一团,不敢发出声音,想摸鼻子,却摸到满手满脸都黏乎乎的,应该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不知在地洞里爬行了多久,前面越爬越慢,连安然都觉得手脚酸软得快要断掉了,不断有人喊爬不动了,手掌被石头硌破了,膝盖要断了……又不断有人鼓劲,叫坚择一下,就快到头了。 在安然觉得自己会死在地洞里时,身体右侧往里爬的那一队人没有了,地洞里只剩下向外爬的一行人,活动的范围大了一倍,顿时让人心头一振,大家又快速爬动起来。 又不知道爬了多久,地洞长得像没有尽头似的。终于安然在黑暗中,看见前面漏出一点微光,安然心头狂喜不已,忍不住也跟着其他人喊:“快爬快爬,看见光了,有光了!” 安然被洞外的人,像拖死猪一样拖出地洞,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一出地洞立即倒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呼吸着新鲜冷洌的空气,平息着心头紧张慌乱的情绪。 这是个少有的,大雪之后的圆月晴夜,冷清的月华,如流水一般,均匀地淌在每个人身上,静谧安详。 安然没躺多会儿,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叫道:“阿凝,阿凝!”出了地洞,也还在番突人的地盘里,他没敢叫得多大声,没等到回应,又叫:“阿蕴,阿蕴!”还是没得到回应,便想起纪蕴推自己进入地洞,纪蕴应该在自己后面进入地洞,只怕还没爬出来,便又再叫:“安凌墨,安凌墨!” “这儿这儿。”安凌墨手里拿着一截树枝拄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打开入口后,第一个进入地道,一路爬出来,简直要了他的老命。他一脚一挪地走到安然身边,一看安然满头满身的血,忙问:“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我没事。”安然一身都在疼痛,狼狈不堪,可他完全顾不上这些,问道:“看见阿凝没有?”安然确信,在他暗算完那克初山后,已经有不少人进入了地洞,他钻入地洞算是比较晚的那批人,容问凝如果在王帐里,她要么死了,要么早就爬出来了。 看不见容问凝,让安然心慌不已。 安凌墨顾不得遍地大雪,哆哆嗦嗦地在安然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安然的肩头,才道:“男子汉,何患无妻?再说,那丫头也没嫁你。” 不管安然娶妻的谣言在洛城街坊传得怎样甚嚣尘上,方家和安家很清楚,安然根本就没娶妻,在他们看来,安然就算要娶妻,也不会娶个家生女儿。 安然听了安凌墨这话,只觉得心头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继而心头又腾起一股莫名怒火,当面就对安凌墨怼了回去:“屁!男子汉何患无妻?那你怎么还对贺氏念念不忘?我娘有哪点比不过贺氏!?你冷落她二十几年,让她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你那屁话,连自己都哄不了,还拿来哄我!” 是,他安然一直非常受洛城贵女们的追捧,想下嫁他的贵女少说也有个百人队,再加上平民女子和外地女子,只怕连千人队都有了,他是可以何患无妻。 关键,妻这个人选,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就可以的,得安然自己喜欢满意才行。 而现在,就在刚刚,安然对妻的人选,竟认定了是容问凝!骤然之间,安然才惊觉,原来,他对阿凝的感情,早已经不是单纯的朋友之情了。 虽然忽然之间觉查了自己对阿凝的真正感情,让安然有些惊诧,但安然一点不惊惶无措,心头反倒安定了下来。 他朝安凌墨说:“父亲,阿凝就是我的贺氏,快告诉我,阿凝怎么样了?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