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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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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官道口决死战1

    曹文耀率兵于四月八日抵达了官道口,就在官道口兵堡北面三里处再一次停扎了下来,他一边命令于福祥继续指挥扎营,一边带了麾下的诸将前出来到了兵堡外面开始驻足打量起了眼前的这座临时构建起来的土堡。

    当打量过这座不算大的土堡之后,曹文耀不由得有点对这里的这座兵堡有些嗤之以鼻,他早年跟着兄长曹文耀在关外当兵的时候,大明最拿手的就是在关外建堡,而他所见过的屯堡可以说不计其数,像刑天军在官道口这里建起的这座堡,他还真就不怎么放在眼里。

    “可笑!贼兵居然想仅以此一个小土堡便想挡住我等大军,实在是可笑之至!诸位也都看过了,可敢代本官将此堡拿下吗?”曹文耀用马鞭指着眼前这座高高飘扬着一面刑天军大旗的土堡对手下诸将说道。

    话音一落,几个千总便纷纷抱拳出列叫道:“卑职愿意请战!”

    看到几个部将都出来请战,曹文耀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担心的就是手下这帮军将因为偷营一战被吓住了,现在看来好歹这帮人还敢请战,说明这一仗还是可以打的。

    曹文耀也不废话,点了两个千总,令其立即准备器具做好攻打官道口刑天军兵堡的准备,他自己则集结兵力在后面为其观敌料阵。

    刘耀本也根本没有指望官军这次来会跟他们好言好语的商量,对面官军一做好攻击准备,他便立即下令开火。

    两军之间都卯着一口气,一开战便打了个热火朝天,曹文耀这次领兵前来攻打卢氏县,是做好了攻坚的准备的,同时于福祥在出陕州汇合曹文耀的时候,同样也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一次曹于二人随军带来的各式火炮便有近百门之多,其中既有弗朗机式的连珠炮,也有前装的将军炮,更有轻便容易携带的虎蹲炮,甚至还拉来了两门大口径的将军炮,专门用来攻城之用。

    所以一经开火,官军的火力便立即压住了刘耀本这边的火炮,不过刑天军这边也不白给,他们最大的优势不是火炮质量要超出对方多少,而是刑天军的炮手们几乎都经过基础性的系统的cao炮训练,所以开火的时候精度要高于官军炮手不少,两轮炮火打出去之后,刑天军这边的火炮便开始变得精准了许多,再打出的炮弹便开始落在了官军的炮阵之中,很快便掀翻了几门官军的大炮。

    总之两军炮战一开始,便打的十分激烈,两方也都各有损失,没有能分出一个高下,进而官军方面开始派出兵将,结阵朝着兵堡发动了进攻。

    这样的进攻没有什么好描述的,总之在刑天军的火铳手集火射击面前,官军方面根本就讨不了多大的便宜,很快一天下来,便打退了官军三次进攻,令第一天曹文耀发动的攻势只能草草收兵。

    这一天下来之后,曹文耀才不得不再一次收起了对眼前这座看上去并不怎么坚固的土堡的轻视之心,同样也不得不收起了对刑天军的轻视之心,堡中镇守的这批刑天军部众们,打的十分顽强,而且明眼人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训练的相当充分,完全不像以前曹文耀遇上的那些贼军一般,乱哄哄的不成样子,而是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有序,对于命令的服从更是远超过了曹文耀麾下的官军。

    刑天军这样的表现让曹文耀有点大跌眼镜,他这才相信了于福祥对于这支刑天军的评价,知道这一次他啃上了一块硬骨头了。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曹文耀不断的派出手下的官兵轮番对这座土堡发动进攻,可是每一次都无一例外的在这座土堡前面撞得是头破血流的败下阵来,气的曹文耀为此还亲自阵斩了两个不服军令的把总,这才逼迫着麾下官兵继续朝土堡发动进攻。

    不过虽然几天下来,刘耀本都成功的指挥兵将击退了官军的进攻,可是对于他来说也并不轻松,官军毕竟实力要强过他许多,特别是火炮的数量远超过他手头上的火炮不少,始终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这几天下来,堡中的火炮有多门被官军的炮火所毁,更大的问题是他们手头上弹药有限,而这样大量的消耗,是他们无法承受的,更因为官军堵在这里,使他们无法得到弹药物资的补充,使得堡中的存货经过几天消耗之后,也开始有点支撑不住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手中的火铳铳管寿命有限,几天下来,每个火铳手打出的弹药都不下二三百发之多,使得有限的铳管寿命被迅速的消耗,到了第四天头上,一些火铳手手中的自生火铳已经无法再进行发射了,而他们手头上又没有新火铳可以更换,使得他们火力渐渐的开始弱了下去。

    虽说在他和部下军官们的调动下,刑天军兵卒们发挥了很强的战斗力,也表现出了悍不畏死的作风,但是几天下来,虽然他们杀伤了大量的官兵,同时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

    官军那边兵力众多,可是刘耀本的兵力却很是有限,官军可以一轮一轮的轮着发动进攻,堡中的兵将们却无法经常轮换,只能坚守在隘墙上,几天下来也伤亡不小不说,人人也都相当疲惫了。

    这也是最让刘耀本忧心的事情了,官军如此轮番进攻下去,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手下这些兵将们撑不住一个个累垮掉,可是援军到来之前,他也根本得不到任何补充,只能死死的坚守在这里。

    这些天在官军的炮火之下,本来不怎么坚固的隘墙已经是被轰得千疮百孔了,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坍塌,露出了内侧夯入的原木,这也逼迫着刘耀本不断的要利用战斗的间隙,派人对这些受损的隘墙进行抢修,如此一来,便更加重了刑天军兵将们的负担。

    当第四天结束的时候,刘耀本也负伤了,因为他这一天下来,每每都出现在攻势最猛烈的地方,以至于成了官军都瞄着的目标,一天下来,刘耀本身中了不下七八箭之多,好在是他披有一件铁甲,替他挡住了不少的箭支,即便是如此,一支箭还是从甲缝之中穿入,射穿了他的腰侧,如果这支箭再朝内偏一点的话,便可能会伤及到刘耀本的肠子,要了他的命。

    兵将们看到刘耀本受伤,纷纷请刘耀本退下去休息一下,可是却被刘耀本给拒绝了,他就坐在隘墙上,一边观看指挥着作战,一边解开甲胄,让医护兵就在隘墙上帮他起出了腰间的这支箭,简单包扎一下之后,便又一次披甲登墙大呼酣战了起来。

    看到刘耀本年纪轻轻便如此悍勇,他麾下的部众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个也都奋起余勇,接二连三的把一批已经攻上堡墙的官兵给杀退了下去。

    黄昏之后,天空中开始乌云密布了起来,再看官道口兵堡,此时已经残破不堪,堡墙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炮弹打出的弹坑,一些地方还出现了溃塌的情况,东北西三面堡墙上都沾满了血迹,在隘墙下面的壕沟中,还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官兵的尸体,折断的兵器和破损的兵器丢的是到处都是,隘墙上面更是像开了芦苇花一般,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官军射出的羽箭,在风中微微的随风摇晃着。

    刘耀本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手扶着隘墙,朝着外面望去,官军缓缓的再次退下,他将目光投向了永宁县的方向,心道‘大帅,你什么时候才能到呀!耀本已经尽力了!但不知能不能撑到你回师这里了!’

    看着刘耀本的背影,许多刑天军的兵将们都对他投以了钦佩的目光,许多人都知道刘耀本和肖天健的关系很不一般,可是刘耀本却没有因为肖天健对他的宠爱,而作出让人不齿的事情,相反的刘耀本在军中处处对自己要求都十分严格,并且每逢大战,他总是身先士卒站在前面,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无法轻视于他了,眼看着刘耀本累的站在那里有点发飘,近卫赶紧上前,将刘耀本硬给架到了隘墙下面,大声招呼医护兵过来,为刘耀本换药。

    当医护兵解开刘耀本的衣甲的时候,发现他的伤口已经因为来回奔走,再次裂开,流出的血已经将他的衣服都浸透了,于是赶紧含着泪给他伤药止血,嘱咐他不要再这样奔走了,否则的话这箭伤怎么都不会愈合的,而刘耀本却咬着牙笑道:“无妨!这伤算得了什么,小菜一碟罢了!帮我裹好就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时候几个军将都走到了刘耀本身边,犹豫着看了看天,又扫视了一下周边的兵卒,刘耀本看出来这几个手下有话要说,于是挥手让闲杂人等散开,这才对他们问道:“你们有事吗?但说无妨!”

    “长官!这么下去不成呀!今日营中火铳有三成已经没法用了,火药也剩下不多了,看样子天似乎要下雨了,一下雨的话,咱们即便是用的自生火铳,恐怕也会影响很大!如果援军再不来的话,明天不知道能不成撑下去了!”

    “是呀刘大哥,今日堡北的隘墙又被官军轰塌了一处,险一些官军就攻进来了,今晚即便是抢修恐怕也不一定能修好,一旦再下雨的话,就更是没法办了!”

    “……”

    刘耀本静静的听着几个手下的部将都把问题说完,这才披衣站起来道:“我也不是瞎子,你们说的我也都看到了,但是你们要给我记住,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在这儿坚持下去,一直坚持到援兵到来,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刘叔应该已经派出他的援兵了,大帅肯定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应该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别说堡墙崩塌了一两处,即便是全部崩塌了又能如何?即便是拿命填,也要把这伙官军拖在这里,使之不能进入卢氏县!这是大帅给咱们的任务,即便是死,也要完成!

    传令下去,夯土修墙就不必了,尽可能的准备土包,用土包填,一旦哪儿出现崩塌的话,就直接填上土包,草袋不够,就用衣裤装土,总之我们只有两个字,就是坚持,直到坚持到大帅回援这里!

    今天我在这里要说一件事,如果我死了的话,萧小二接替我继续指挥,小二死了,赵祥接替,赵祥死,李虎接替,如此下去,咱们都死了,就让队将接替,反正我就一个心思,哪怕是拼光了咱们,也不能让出这里!你们都记住了吗?”

    当听到刘耀本把话说的如此决绝的时候,他的几个部下也都彻底放弃了所有的心思,一个个立即挺胸大声答道:“遵命!死战不退!”

    “好了,下去休息吧!顺带都去看看伤员,告诉医护兵,要尽可能的救治他们,让他们吃的好点!……”刘耀本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之后,挥挥手让他们散下去,然后缓缓的坐在了一堆土上,用力的按住了腰间的伤口,额头出现了大滴的汗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官道口决死战2

    刘耀本默默的看着开始在雨地里面列阵的官兵,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将几个部下招到面前,对他们冷笑了一声道:“现在还有多少自生火铳可以用?包装好的纸壳弹还有多少?”

    几个部将碰了一下头之后,对刘耀本答道:“几个连现在可用的自生火铳不过只剩下了百支左右,弹药还有一些,每支自生火铳还可以配上二十发左右!”

    刘耀本微微皱着眉想了一下道:“将所有可用的自生火铳全部集中起来,每个人再给他们配一个装填手!令其在堡内做好准备,听我的吩咐随时开火!但是我告诉你们,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今天火铳一枪都不许放!违令者斩!

    另外检查一下火炮,缴获来的那些杂炮就不用管了,反正也没火药让它们用了!一会儿官军进攻的时候,就当滚木礌石抬着扔下去好了!关键是三磅炮的弹药,检查一下,如果没被雨水打湿的话就保存好,也等到关键的时候用!

    今天看来老天不照顾咱们了!这曹文耀看来是打算趁着这破天气,想要讨咱们的便宜,趁机攻破咱们的兵堡,今天肯定是要苦战一场了!还是我那句话,我死了你们就依次顶替我,总之就一条,只要咱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让开这条路!都记住了吗?

    大帅收养咱们,对咱们都有活命之恩,现在是咱们该还他的时候了!谁要是现在想走的话,不妨直说好了,趁着官军还没开始包围土堡,我放你们走!”

    几个部下相互看了看,都露出了一脸决绝的神色,摇摇头道:“刘老大,当孩儿兵的时候你就是咱们这些小弟兄们的老大,你难道看不出来咱们这些弟兄们是什么脾气吗?谁不感激咱们大帅,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有死战到底的想法,谁要是这时候装孙子,以后还怎么有脸活下去呀!其他话你不用说了,不就是个死吗?没啥大不了的,要不是大帅收留咱们,咱们早就不知道在哪儿就喂野狗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赚了!今天大不了就把这条命还给大帅好了!你下令吧!怎么打,咱们都听你的就是了!”

    刘耀本听罢了这些小弟兄们的话之后,苍白的脸上居然又泛起了一丝血色,感激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走到每个人身前,用力重重的在每个人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又抓着他们的肩膀摇晃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此时也算是无声胜有声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重重的咬紧嘴唇对他点了点头。

    “先告诉弟兄们,今天可能是咱们最后在这里的一战了!也不要让弟兄们心存什么侥幸,援军今天能不能到,我也不清楚,咱们也不骗这些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但是告诉弟兄们,这些天来,咱们把官军打苦了,如果让官军攻入堡里面的话,肯定不会留咱们一个活口,与其这样,到还不如拼死一战,捞个够本能多赚一些就多赚一些!也让咱们大帅看看,咱们少年营出来的人各个都是好样的!咱们教导营才是真正最强的!

    堡内现在还有一些新营的新兵,现在将他们打散都补充到各连吧!堡中只留二百火铳手,作为最后的预备队使用,所有人都登墙御守,今日我们将死战不退!”刘耀本开口对众人说道。

    几个教导营的年轻连长们听罢之后,一起立正挺胸答道:“愿听营长吩咐,愿为大帅效死!”

    “好!开始干吧!”刘耀本用力一挥手,几个连长立即便哄然散开,各自奔回到了自己的连队之中,开始给各自的部下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听罢了这些连长们的话之后,再扭头看看已经按着刀柄登上了隘墙的刘耀本的身影,几乎所有刑天军的部众们,脸上也都露出了决绝的神色,刘耀本的话很实在,这些天他们确实杀多了官军,如果让官军攻克土堡的话,肯定会尽屠他们,所以不管援军到不到,今天他们都要死拼到底了!

    于是没有人说什么废话,都纷纷爬起来拾掇了一下身上的衣甲,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兵器,一个个的挺身登上了隘墙。

    在官军的一片震天的喊杀声中,无数官兵扛着木板、土包、长梯嗷嗷怪叫着冒着从天而降的大雨冲向了土堡,而与此同时,在土堡的隘墙上,也同声响起了刑天军部众们的高吼之声。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杀!”

    这一仗一开始便显现出了异常的惨烈,官兵也知道今天如果不攻克这里的话,他们背后的那个曹阎王是不可能让他们回去的,在他们背后一字排开的是一群虎视眈眈手持明晃晃的鬼头刀的督战队。

    曹文耀在下命令的时候说的明白,今日不是他们去攻克此堡,回来领赏,就是败退下来回来引颈受死,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可选的路走,所以被逼到这种地步的官兵们也都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血勇,一个个奋力朝着土堡冲去。

    在这样的大雨之中,不管是哪一方的大炮都打不响了,弓弩也因为被雨水浸湿,失去了力道同样也没法使用,即便是勉强射出箭,也显得很无力,过度用力的话还会使得弓弩开胶崩裂,彻底报废,所以刑天军没法放铳,官军也没法为进攻的袍泽们提供更多的掩护,所有人只能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兵刃,去和对方拼死一决了!

    一丛丛的投枪被刑天军的部众们从隘墙上投掷了下去,一批批的官兵惨叫着被投枪刺中,翻身滚落到了已经满是泥汤的壕沟之中,鲜血很快便将壕沟里面的泥汤给染成了红色,死去的官兵尸体在水面上亦沉亦浮,可是这并没有能阻止官兵的进攻,更多的官兵开始涌上来,将木板土包丢入到壕沟之中,并且将一些木梯横架在了壕沟上面,蜂拥着相互推挤着越过了壕沟,靠上了隘墙。

    又有一架架的长梯被送过壕沟,开始被官兵竖起靠在隘墙上,而隘墙上的刑天军部众们则将手头几乎所有能砸下去的东西都砸了下去,提前准备的滚木礌石雨点一般的落下,砸的下面的官兵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可是因为大雨的缘故,堡内的刑天军无法再像前几日那样,烧出大锅的开水,迎头淋下去,如此一来,便削弱了刑天军不少防御的能力。

    果真按照刘耀本所说,当隘墙上的滚木礌石丢完的时候,刑天军部众们抬起了沉重的火炮,将这些已经没用的火炮也当滚木礌石丢了下去,咣当一声便将几个官兵哀号着砸在了隘墙下面。

    这一次曹文耀是下了死令要一举攻克这座土堡,所以从一开战,他便亲自督阵,带着五百刀斧手在后面督战,只要看到有官兵仓惶后退,便立即将其人头斩下,堆放在督战队的前面,仗打到中午过后,曹文耀自己都已经手刃掉了两个擅自后退的把总,几乎将所有能用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小小的土堡被数千官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官兵如同蚂蚁一般的蚁附在土堡的隘墙上,仗打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同情抑或是怜悯存在了,所有人都被彻底激发出了身体中是兽性,想尽一切办法杀掉眼前可以看到的敌人。

    毕竟堡中刑天军兵将们连续几天高强度的作战,早已各个都是疲惫不堪了,早晨刚开战的时候,还能凭着一腔血勇坚持作战,但是打到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几乎被累垮了,隘墙上储备的那些守具到这个时候,也基本上已经耗光,刑天军的部众们只能靠着手中最后的兵刃和不断攀上隘墙的官军拼杀,到了这等地步之后,刑天军的伤亡便开始越来越大,不断有兵将被抢上隘墙的官兵捅死或者砍翻在隘墙上,整个隘墙上下到处都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既有官兵的也有刑天军部众的,大雨淋下与鲜血汇聚在一起,又汇成红色的小溪顺着矮矮的隘墙奔流而下,整个土堡几乎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壕沟更是变成了一条血河。

    一个连长哭着扑到刘耀本的身边,对刘耀本叫道:“营长!派预备队上吧!我的手下几乎要死光了!顶不住了!真是要顶不住了!”

    刘耀本这会儿脸色更是显得苍白,但是身体依旧站在隘墙上站的笔直,这会儿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近卫了,几个近卫全部都被他赶上了隘墙,基本上也已经都战死在了隘墙上,就连那些新补充到各连的新兵们,这会儿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奋力和老兵们一起疯狂的在隘墙上阻挡着攻上隘墙的官军,到处都是惨烈的厮杀,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呼声。

    刘耀本看了看这个连长,冷冷的说道:“预备队还不是动用的时候,你不是还活着吗?如果你死了的话,我去顶上好了!”

    这个连长抹了把眼泪,咬着牙对刘耀本问道:“营长还在等什么?难道非要等咱们死完了,才动用剩下的预备队吗?好!大不了就是个死罢了!”

    说罢之后他掉头便扑回到了他的战位上,带着剩下的不多的兵卒,和官军又厮杀在了一处,没有多长时间,这个年轻的还脸上带着一丝稚气的连长便在砍翻了一个官兵之后,被另外一个官兵一刀捅入到了小腹之中,他惨嚎一声丢了刀抱住了那个爬上隘墙的官兵便滚下了隘墙,死死的拖着那个官兵翻入到了充满了血水的壕沟之中,愣是临死也把那个官兵给活活的淹死在了壕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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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官道口决死战3

    如果不是因为扩编的话,仅以以前教导营拥有的自生火铳,这一次防御战也绝不会打的这么苦,就因为一时间自生火铳补充不上,大大的削弱了刘耀本的教导营的战斗力,使得刑天军的优势无法彻底的发挥出来,以至于这一仗才打的这么艰苦。

    眼看着四面隘墙上都开始出现了缺口,越来越多的官兵开始涌上了隘墙,各处都开始告急,刘耀本甚至也不得不抽刀劈杀面前攻上来的官兵,直到这个时候,刘耀本这才转身大步走下了隘墙,对着早已在堡内集结的最后的那二百名火铳手吼道:“弟兄们,你们将是我们今天打败官军的最后力量!现在你们也已经休息好了!该是你们动手的时候了!上去让官兵看看吧,见识见识咱们刑天军火铳的厉害吧!”

    雨势到了下午之后,又减弱了许多,基本上已经开始变成了零星小雨,此时早已在堡内准备的这二百名火铳手,一个个望着隘墙上惨烈的战斗,早已是急得嗷嗷直叫了,当听到了刘耀本的命令之后,这二百名火铳手大吼了一声,一起举起了手中的自生火铳,只听得一通劈劈啪啪的铳声响起,土堡之中顿时便腾起了一片硝烟。

    刚刚在北墙上站稳脚跟的一群官兵,正在试图朝着两侧扩大战果,最后撕开刑天军的防线,在这通排枪之下,十几名站在隘墙上的官兵当即便一个个身上喷着血雾,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火枪齐射,顿时令刚刚攻上隘墙的官兵们士气为之一挫,随即第二排排枪便鸣响了起来。

    二百早已枕戈待旦的火铳手分做三排释放过排枪之后,整个北墙上的官兵便被一扫而空,一百名端着上了刺刀的火铳的火铳手们狂吼着便冲上了隘墙,一通突刺,便将北墙上的官兵给赶下了隘墙。

    火铳手们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将纸壳弹填入到铳口之中,一边按照军官的吩咐,不断的轮番上前射击。

    本来近一天都快没有听到过铳响的官兵,突然间听到一排接着一排的铳声响起,不由得都有点发懵了,他们今天之所以敢这么猛攻猛打,就是因为今天下雨,他们赌的就是刑天军依仗的鸟铳没法使,所以才在曹文耀的督促下扑向这座土堡。

    可是现在突然间贼军的鸟铳再一次复活过来,并且还这么猛烈,顿时便让不少官兵慌了起来,刚刚因为眼看着就要攻破土堡的那种兴奋劲儿顿时也消失,就连没有挨上枪子儿的官兵也都慌张了起来,刚刚冲上隘墙的官兵纷纷掉头赶紧跳下隘墙,不管不顾的朝着壕沟外跑去,有些人一不小心便跌入到了壕沟之中,倒霉的当场就淹死在了布满尸体的壕沟之中。

    而当作为预备队的火铳手再一次杀上隘墙之后,本来早已成了强弩之末疲惫欲死的刑天军兵将们却兴奋了起来,仿佛身体中又恢复了力量,大叫着再次扑上去,乱刀挥舞着便将抢上隘墙的那些官兵们给剁了下去。

    曹文耀本来也远远的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官兵已经开始抢上了土堡的隘墙,而刑天军的抵抗也越来越弱了,本以为今天这一仗用不了多会儿时间便能结束,他便能将这伙贼人给彻底歼灭在这个小小的土堡之中,可是没成想眼看着大功告成之前,贼军哑巴了一天的鸟铳却又恢复了过来,本来都已经无力抵抗的贼军们突然间发力,便又重新将他手下的兵将给赶下了寨墙。

    于是曹文耀大吼着下令不许后撤,逼着这些官兵们掉头回去,继续攻打土堡,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允许这一战就这么功亏一篑,贼军即便是鸟枪又可以使用了,他也必须要在今天拿下这座土堡,否则的话,弄不好他真就没有机会了。

    刀斧手们倒是也忠实的执行的曹文耀的命令,接二连三的斩杀了几十个溃退下来的官兵,逼得不少官兵不得不掉头过去,再一次朝着土堡涌去。

    可是在这个时候,堡墙上突然间又响起了几声轰鸣,本来两方都消停了一天的火炮,这个时候刑天军那边也开始再次吼叫了起来,本来刑天军的火炮,都是事先用油纸将火药包裹好的,虽然下雨对开炮会有一定影响,但是因为有油纸包裹,基本上还是可以开炮的,之所以这一天都没开火,就是因为堡中弹药已经基本告罄,仅存的一点弹药刘耀本也要留在关键的时候用,所以直到这个时候,刘耀本才将最后的弹药拿了出来,对着堡外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官兵轰了下去。

    官兵们完全没有料到刑天军会在这个时候又开炮,所以都挤在一起,正好就成了最好的炮轰的目标,几门复活的三磅炮装填的都是散弹,一炮轰去,下面的人群之中便会出现一大片空地,当即便会有不少官兵被炮子轰杀在当场,官兵死伤十分惨重。

    到了这会儿,官兵们早已是再也没有战意了,不管不顾的纷纷朝着后面逃去,无论曹文耀如何阻止,都无法挡住这些官兵的溃退。

    曹文耀气的是手脚冰凉,一把抓起了一把长柄大刀,高吼一声道:“跟着老子上!老子今天必要取下此堡!否则的话曹某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