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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暖阳下睡了一阵,然后被人拽大腿摇醒了。 摇她大腿的人是糖圆儿,正用大眼睛看着她,见她醒了,对她说:“孟离,你要是没什么事,陪奶奶去街上吧?奶奶要去买东西,让你一起去。” 孟梨醒了醒盹儿,把糖圆儿的话理解了一下,这才应声,“哦,好啊。” 糖圆儿站好了往后退一步,“你去洗把脸。” 孟梨抬手按了按脑门,起身进屋倒热水洗了把脸。 洗完整个清醒了,跟着程奶奶出院子去。 老少三个人出了芝麻胡同,往街上去。 这个年头的北京城,除了几条没什么规模的商业街,多数大街上,只有少数几间副食店和百货铺子。现在快过年了,货架上的商品是最丰富的时候。 如果是平时,架子上大多都是凭票供应的一些日用品。 这会儿不管买什么都要票证,买粮要粮票,买油要邮票,吃口猪rou都要猪rou票。 孟梨跟程奶奶走在街上,除了能看到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偶尔也能看到四轮驱动的军用吉普车,或者老式苏联轿车、波兰轿车。 这些车,孟梨都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跟着程奶奶看了几家商店食品店,孟梨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个时代的物资真是贫乏到让她震惊了。 即便是年节,货架的东西也让她觉得很单调。 出了一家食品店的门,孟梨刚想叹气,程奶奶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糖果,这口气便没叹出来。 糖圆儿也得了一颗糖果,在孟梨旁边高兴地说:“我的是红色的,你的是绿色的。” 心里微暖,孟梨笑笑,把糖果揣进衣兜里。 糖果刚一揣好,她视线里走过去一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 瞥眼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三天前卓西跟她说过,季琛今天在朝阳公园等她,要跟她单练。 她!给!忘!了! 孟梨猛地停住步子,心想完蛋了。 糖圆儿看她不走,自己也了停下来,回头看她,“你又怎么了?” 孟梨抿着气看一眼糖圆儿,忽然又想开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去,既然时间已经过了,她就当这事过去了。 如果有人问起今天的事,她就说有事绊住了脚。 反正也是事实,她陪奶奶逛街办年货呢。 如此想定,孟梨心里踏实了下来,继续往前走。 糖圆儿剥了糖果放嘴里,跑着跟上去。 *** 卓西几个没什么事,即便孟梨不领头,他们仍然结伴各地拔份儿。 从东单到西单,从什刹海到王府井,从正阳门到西直门。 晌午之后,几个人找了公园晒太阳休息。 卓西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最后还是起了身,与周南三个说:“不行,咱们还是去朝阳公园看看去。” 卫东半起身子,“只怕已经散了,约的不是上午九点么?” 卓西就是觉得不踏实,仍道:“还是看看去。” 看他执意要过去,周南三个也就跟着了。 骑上自行车飞奔到朝阳公园,也没费多长时间。 四个人到公园里找了一气,没找到孟梨,却在湖边长椅上看到了季琛。 那孙子一身行头格外惹眼——将校呢大衣加黑皮靴。 约个单练穿这么扎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拍婆子约会的呢! 因为没看到孟梨在哪里,卓西几个也就没有轻举妄动。他们藏在暗处观察了季琛一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季琛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半天,孟梨没来! 又约莫半个小时后,季琛像是没耐心再等了,起身在长椅前又站片刻,便转身走了。 等季琛身影消失,卓西几个过去长椅边,仔细“侦查”了一圈,没看出有打斗的痕迹,进一步证实了他们观察结论的准确性。 卫东弯了腿腕子坐到长椅上,仰头看向卓西三个,迎着阳光微眯着眼,一脸的不敢相信,“三爷没赴约?这不可能吧?” 金北在他旁边坐下来,眉心微蹙,“三爷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么丢份的事儿,他以前是怎么都干不出来的。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脸面可就全丢光了。” 卓西站着沉思片刻,向卫东、金北勾一下手指。 等卫东三个人微微凑过头来,他开口说:“你们仔细想想,咱们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三爷从没跟我们一起洗过澡撒过尿,夏天也从没光过膀子。他和他妈关系那么差,那天早上天刚亮,就急匆匆要回家,说是和他妈约了有事,然后褥子上留了奇怪的印迹,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卫东和金北一起想了想,同时看向卓西,一脸迷懵—— “他和他妈关系变好了?” “他妈不让他跟我们一起洗澡撒尿?” “还不让他光膀子?” 卓西:“……” 真他妈的有逻辑! 站在卓西旁边的周南捏下巴略思考了一阵,伸手把卓西扯到一边。 他压着声音,“褥子上的印迹,你认为是什么?” 那天他俩默契笑了一下,周南现在觉得,只怕是假默契。 卓西也没瞒他,直接道:“血。” 周南猛一拍手,“我他妈以为是子孙后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