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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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其实早就不是了。 她和靳浮白之间,已经找不到能继续下去的办法了。 如果有,靳浮白也不会暗自焦头烂额。 李侈喝完半杯几乎没有残余温度的咖啡,转身靠在栏杆上,和向芋说:“你说我只是少了点自由而已,喝顿酒发个酒疯心里已经舒服不少,还算能释怀,到时候靳哥怎么办?” 他叹岀一口霜气,被风吹,“我有时候羡慕靳哥,觉得他能爱一次也不错。但这种时候我又暗自庆幸,幸亏没遇到真爱,也不用那么痛苦。” 向芋笑一笑:“又来帮他说话了?怕我让他伤心?” “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早晚会走的,难道你会在他结婚之后当三儿吗?就算你肯,靳哥也不会肯啊。” 李侈说,“我怕你走的时,靳哥受不住。” “你怎么不怕我受不住呢?我也很脆弱的。”向芋玩笑着说。 李侈哈哈笑起来,戴了两枚戒指的食指来回指了指他们俩:“人有亲疏远近啊,我跟靳哥多少年了,认识你哪有那么久,这会儿跟你面前说担忧你,不假么?” 向芋垂下眼睑,没说话。 她再抬头时,眼圈微红。 李侈愣住:“不是吧,你别......” 她忽然笑了:“风吹的,你慌什么?我不会和靳浮白告状说你欺负我的。” 那一年的新年,向芋依然是和靳浮白一起过的。 他们一起包了饺子,一起通宵守岁聊天,迎接2015年的到来。 午夜12点,电视屏幕上冒出喜气洋洋的卡通羊图案。 每一年都是那么喜气,好像新年新气象这件事,真实存在。 新年倒计结束后时,向芋盘腿坐在窗边,突然感慨: 住高层其实也不太好,站得是高望得是远,但总觉得一到这种刮大风的天气,就像是会把楼吹塌似的。 要是楼层低一些还可能摔不死,咱们住这么高,肯定凉透了。 她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好,像是在暗喻什么。 想要解释时,靳浮白已经揽她入怀,吻着她的脖颈,笑着说:“那我以后买个院子,给我们养老?” 向芋赶紧反驳:“在帝都市买什么院子?平房比楼房还贵!不要浪费。” 话是这样说,温馨也只有那一刻。 等到春天,靳浮白已经不得不经常国内外两边跑。 3月份,帝都市的垂柳冒出绿芽,街边迎春开满黄花。 靳浮白刚接到电话,又要出国。 向芋突然说:“我也想去。” 靳浮白沉沉看着她,半晌,他淡然一笑:“好啊。” 他们早在2012年在长沙相遇时,就拥有一种奇怪的默契。 在一起渡过将近三年的时光,默契更深。 所以靳浮白看着向芋帮他装行李时,放的都是他的东西,也并未出声询问。 而向芋,也只是难得地婆婆mama提醒他,要怎么照顾身体,怎么注意休息,还提醒他,风衣怎么叠能少出褶子。 他们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一起度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航行时间。 到国外时,是凌晨,向芋在航空公司即将落地的提示音里,看向靳浮白。 她说:“等你结婚,我就是三儿了,我不要那样的关系,我不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不知道怎么告别,可我希望你,永远健康永远开心。”向芋问他。 她想过自私点,留他在身边。 可是她无法忍受,他将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无法忍受他,锦衣玉食不再,穿着廉价的衬衣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 无法忍受他可能会变成那样的普通男人,囿于菜市场一块八毛的计较中。和她聊着排骨又涨价了,或者是,最近车子油价上涨骑自行车更方便。 他一定也不想,在她面前变成那样的人。 飞机落地,传来一些不算明显的颠簸。 靳浮白笑了笑,亦如她刚在长沙看清他长相时的样子,令人着迷。 机舱门开启,乘客开始准备下飞机,嘈杂声淹没不掉情绪,向芋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感觉到靳浮白起身,鼻子酸酸地闭上眼睛。 不能哭啊,哭了他又要哄的。 又不是没分开过,像以前那样潇洒地分开多好? 感觉到他身上的沉香气息挨近,额头上有温热的触感。 是靳浮白吻了吻她的额头,向芋的睫毛扑簌簌地颤着,听见他很认真地问她:“向芋,这些年在我身边,你开心吗?” 向芋闭着眼睛,用心回答:“非常,非常开心。” 那个在长沙酒店里、在暴雨中,风流地偏头,问她要不要去他套房的男人。 他在她的回答声里,留了一滴眼泪,砸在她手背上。 无论做过多少准备,他们依然,依然会为了分开流泪。 第38章 偶尔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2015年这一年, 在向芋的印象里,总是充满了悲□□彩。 春节当天,某城市的游客和当地市民, 聚集在广场观看花灯和除夕烟火, 不慎发生拥挤踩踏事件。 死伤近百,这条新闻一播出,引起全国重视和惋惜。 只不过向芋那时都和靳浮白在一起,很少关注外界的事情。 听闻时,已经是春末, 玉兰花一树一树盛开, 满街繁花似锦。 她坐在办公桌前, 吃着一份便利店的番茄牛rou意面,边吃边听另外两个助理聊这些新闻里看来的大事小情。 其中一个助理刷了几下手机, 突然惊呼:“天呐!昨晚沽市发生了大爆炸事故,你看看这图片, 都炸岀蘑菇云了。” 那场爆炸十分严重,消防员和警察牺牲近百人,近千人在爆炸中受伤。 300多栋建筑物、7000多个集装箱、上万辆汽车, 都在爆炸中受损。 向芋在视频里看见录像资料,现场火势像是炼狱。 她忽然想起她有一个大学同学,就是这个地区的消防员。 同学的电话已经打不通, 再接到回复时, 是一个星期后。 同学的家里人哽咽着说,多谢关心,他是在爆炸中牺牲的,我们全家人,都为他感到骄傲。 向芋请了两天假, 去参加同学的葬礼。 在所有哀哭和悲伤里,她穿了一身黑,回忆起过去校园里的点滴,十分难受。 有一些分离,总是这样猝不及防。 但比起这样的阴阳两隔,好像只隔着15000公里,偶尔偶尔,还能听到一丝消息的那种分离,就显得令人宽慰不少。 从沽市回来,向芋在公司旁边的公寓楼里租了一间小房子。 闲时自己学着煮饭煲汤,朝九晚五,也算是稳定,闲着的时间多,她开始帮周烈处理文件。 她这种有事没事都泡在公司里的奋斗态度,落在老板周烈眼里,甚是欣慰。 有一天向芋在休息室煮了咖啡,一回头,看见周烈就站在身后,靠在休息室的墙壁上,手里拿着烟盒。 2012年时,这位周老板为了公司天天加班到半夜,就差噎糠食野菜了。 如今公司不止占了办公楼的一层,楼下也被包下来了,水涨船高,他也学会抽烟了。 向芋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咖啡,吹一吹,一口喝光:“进来也不出个声音,神出鬼没怪吓人的。” 周烈扬一下手里的烟盒:“介意我抽一支烟么?” “你是老板,你想怎么抽都行。” 但她看着周烈敲出香烟时,表情都很正常,还是她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咸鱼样子。 一直到,周烈摸出一个细长条形的小盒子。 向芋看不到自己脸色的变化,但她一定是露岀了极度明显的什么神情,才让准备点烟的周烈跟着露出迟疑和吓了一跳似的表情。 周烈手一顿,满眼惊诧像是见了鬼:“向芋?向芋?向芋你怎么了?” 她是被周烈大声叫回神的。 周烈的烟和细长条小盒子都放在桌上,人已经走过来,焦急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她怎么了? 其实也没有怎么,只不过是在他摸出那个小盒子时,她猛地想起一个人。 那人有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手背皮肤下的骨节凸出时,像暖玉做的扇骨。 他总是用这样一双手,拿着香烟,指尖轻轻捻动烟筒,再把沉香条戳进去。 曾经她说过,从来没有人能把抽烟这件事,做得像春水煎茶那样优雅。 只有靳浮白。 “向芋?” 向芋终于回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呼气时借着端起咖啡杯的动作,掩住了气息里的颤抖。 她以为她能瞬间平静,抿过咖啡,放下杯子时,对上周烈一言难尽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