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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怀瑾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谢灵均同他有什么干系,要他来挂念? 谢灵均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方是在关心他,他也就不愿冷落对方的好意,只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回道:“我无事,多谢关心。” “我能进来吗?”温怀瑾问道。他的目光终于从谢灵均身上移开,一个个人看了过去,目光中满是和善的询问。 贺知舟和郑思难自然听说过温怀瑾。 温怀瑾是姜政的得意弟子,如今不过千岁出头,却已是阅世境后期,等过个千载,肯定能入万象境,成为北冥派的中流砥柱。 贺郑二人早听得温怀瑾为人和顺,百年过去,再次见面,温怀瑾却是没怎么变,仍旧这般讨人喜欢。 贺知舟见多了性情乖癖的弟子,再见到温怀瑾这样抚顺上进的天才,心中难免喜爱。他想到刘少卿、赵冬之流,长叹一口气,只恨温怀瑾怎么不是青阳阁的弟子。 “进来吧。”贺知舟赶忙招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这态度,倘若让刘少卿看了去,又不知要凭空添多少嫉妒。 温怀瑾冲贺知舟点了点头,笑道:“多谢贺长老。” 说罢,走入屋内。他身上还捎着春寒,便留心不大靠近众人,等着寒意散去。在此期间,他并未紧盯着谢灵均,而是与两位长老攀谈起来。 “我们两派交好已有十万年,”温怀瑾道,“弟子这一辈,也到了该同贵派交友的时候了,以后少不得相互照拂。” 温怀瑾落落大方,虽有几分赧然,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失礼。明明该是有几分市侩殷切的话,叫他说来,却被那腼腆羞涩给冲淡,显得十分可爱。像是雏鹰刚长成,到了亮翅的时刻,又让人期待他的发展,又还想要照顾他。 贺知舟忍俊不禁,当即拖了谢灵均出来,说:“你们这一辈青年是该好好谈谈,我却长你一辈,是个老头了。” 贺知舟刚说完,又想到谢灵均的相貌摄人心魄,这温怀瑾冲着谢灵均来,自己有责任要提前说清,便加了一句:“这谢灵均是阁主的三弟子,也是我们寄予厚望的小辈。”又抬手指着沈正泽说,“那是阁主的二弟子,叫沈正泽,估计以后会与谢灵均结为道侣。” 温怀瑾闻言,心中一跳,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 谢灵均默不作声,只同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沈正泽。 沈正泽听贺知舟的话,话里话外,竟都是在维护他。他如今有入魔之兆,那严医师又提议要处死他,可贺知舟丝毫不介意,仍将他看作青阳阁弟子,以师长的姿态在庇护他。 沈正泽当下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先是感恩道:“多谢贺长老……”而后语气变得游移不定,轻声说,“道侣什么的,还是日后再论吧……” 谢灵均立即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就打断了沈正泽要说的话,沈正泽后半句话是“结为道侣什么的,即便我心中十分愿意,三师弟也不见得高兴”。 沈正泽心中愿意同谁结为道侣?这一点,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谢灵均,都心知肚明。于是这一笑恰如其分,省得沈正泽说出一些傻话,惹得谢灵均又是笑又是气。 而谢灵均之所以发笑,是因为他不久前才说,他们两人之间的缘分,结为道侣还嫌轻浅,是要生生世世共白首的。可沈正泽转眼就往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明明不久前,还是沈正泽央着谢灵均结道侣,现在却截然相反。 谢灵均不断增添的妄恋,经这一句话,经这一笑,才稍稍冷落,不至于无由来却已无极限。 温怀瑾原本心痛难耐,觉得自己的心尖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般,但见谢沈二人气氛古怪,没有丝毫旖旎,那疼痛的心就又活络了起来。 百年间,他虽与谢灵均缘悭一面,却时时惦念,一刻也不曾忘却,早已情根深种而不自知。 温怀瑾想了一下,试探道:“如果弟子没有记错,青阳阁的旭日大比在不久前。” 贺知舟点头:“不错。” 温怀瑾笑了一下,说:“在此之前,我并不曾听说,阁主有过二弟子、三弟子,只知道有一个大弟子。那正泽、灵均二人,又是什么时候拜师江阁主的呢?” 贺知舟回答:“就在旭日大比。” 温怀瑾“哦”了一声,心中有了些底气,转头去问沈正泽:“正泽,你是什么时候拜入青阳阁的呢?” 沈正泽细腻敏锐,早已察觉温怀瑾的心思,可温怀瑾说话很是得体。他也不好像对付解千愁那般,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回道:“也是在旭日大比之时。” 温怀瑾终于放下心来,那沈正泽与谢灵均相识不过几十日,他有的是机会。 他既然想通,便朝着沈正泽,赞赏道:“那我估计比你年长,唤你正泽,怕你不喜,觉得过于亲昵了。我们两派又亲如兄弟,我便称呼你为沈师弟如何?” 沈正泽无可奈何,只得说了句“好”,被温怀瑾牵着走,想再说几句又觉得多余。他这才发觉,温怀瑾看着和顺,可为人十分周到老练,竟然滴水不漏,叫人恨他也恨不起来。 温怀瑾说了许多话,终于走到谢灵均身前,望着对方,说:“那我也叫你谢师弟,你就叫我温师兄,如何?” 谢灵均觉得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于是点了点头,静静地喊了一声“温师兄”,接着就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