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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被牢牢压制住,形势一边倒,常相思败给谢灵均只是时间的问题。要不了多久,如若放任下去,这里的人都会死在谢灵均的剑下,为死去的魔族殉葬。 江眠情被谢灵均的力量所震慑,心中激荡不已,从自己储物的玉轴中掏出一卷稀有的符帛。 他还没来得及展开符帛,念出法诀,就见他耗费无数心力制成的阵法倏地碎裂。 紧接着是一声质问:“是你吗?” 江眠情抬头,看到半空中谢灵均黑袍随风而动,长剑直指自己。极大的威压打在江眠情身上,就算他是太上境的修为,却仍然感到心惊。 他之前想要用阵法封印谢灵均的念头,在这一刻粉碎,他毕生的努力也化为乌有。 但江眠情无法愤怒,生死存亡面前,他惟一的念头就是逃离。 谢灵均朝着江眠情飞来,眨眼间,剑已经架在了对方的面门之上。江眠情反应过来,堪堪祭出本命法器。 “锵——”的一声,耀眼的火花从剑、轴相接处飞出。 江眠情用力支撑,却还是被谢灵均逼得连连后退,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无力反击,就连接招都是一种勉强。 就在江眠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刻,常相思的琴音泠泠而至。江眠情以为谢灵均至少会出手抵御,他也趁机在一霎时躲开。可是谢灵均仿佛并不知道背后的袭击,只专心对付江眠情。 这是因为谢灵均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在杀死江眠情之后,转身接住常相思的招术。 乐天宗宗主以及北冥宗的李乾纷纷动手。 一声凤鸣之后,烈火朝着谢灵均喷涌而来。漫天的大火像是有意识般,灵活地闪避了江眠情,只围攻谢灵均一人。 谢灵均的玄袍乃墨冰蚕吐出的丝线所织,能抵御炎火。但在炽凤的火焰中,玄袍一角开始蜷缩,缓缓冒出黑烟。 他的剑仍然很稳,绝不动摇。 又一剑迎面劈在江眠情的玉轴之上,牢固的本命法器已经开始现出裂痕。 谢灵均束发,用一根玉簪固定得一丝不苟,而当他再次提剑的一瞬间,青丝上开始燃起火焰。 法袍的衣袖、下摆、高领边缘也升起细碎的星火。 “谢灵均!”沈正泽单膝跪地,左手紧紧攥住自己左胸上的衣料。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到现在也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可其中的转折让人痛不欲生。 沈正泽不知如何是好,只咬着牙用力一拍地面,两根经脉开始从南海上空急遽收回。 等他的经脉重回体内,没有了魔气涌动,又有了完好的、炼化过的经脉代替残损的两根,他再无痛楚,体内的神魂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动。 他紧握长剑,朝着谢灵均而去。 此刻,江眠情的本命法器已经断裂,只要再多一剑,江眠情就会彻底葬身在谢灵均的剑下。 一条紫蟒蓦地从底下钻出,一口将江眠情吞入腹中,而后凭空消失。 长剑落下,大地震动。 谢灵均收剑,立在震动的高崖边缘。他先是无声无息,随后一把扯下头上的玉簪,握住燃烧的长发,一剑割下。 从深渊吹来的魔风还是一样阴冷。 谢灵均随手一扬,断发在魔风中飘荡,被吹着远去。他一言不发,简直就连一颗心都已经在不久前彻底熄灭。 他后来说的,都对着沈正泽。 他问:“怎么,你要拦我?”问完,徐徐转身。 “谢灵均……”沈正泽艰难地喊出这三个字。他知道,现在无论是谁,对着谢灵均说怎样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可他不得不说。 “我想你也看到了,我们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同意了。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场面——” “说够了吗?”谢灵均打断道。 沈正泽双唇轻轻颤抖,最后只抿了起来,并未再开口。他走上前去,想要拥抱谢灵均,告诉对方不必忍耐,可以在自己肩膀上大哭一场。 谢灵均执剑,指着沈正泽,冷冷道:“我今日要杀尽这些人。我们魔族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也该轮到你们了。你若要阻我,我们两人从此恩断义绝。我与你之间,只剩血海深仇。” 沈正泽闻言,立在原地,而后哑声说:“我们找出启动法阵和剑阵的人……” “不够,”谢灵均摇了摇头,“我要你们这里所有人,全部都去死。” 沈正泽沉默了一阵子,问:“也包括我吗?” “你要阻我的话,那就包括。”谢灵均只扫了沈正泽一眼,说完便垂下了眼眸,“你再不让开,他们跑散以后,我杀起来更费工夫。” 远处的修士有的还沉浸在异变之中,有的已经回过神来,静静倾听谢灵均与沈正泽的对话。 听到谢灵均说他们会跑,当即有人出声: “我不会走!不是我启动的阵法,杀的人,但我愿意留在这里。谢灵均,如果你要为魔族报仇,就找准凶手。如果你觉得不解气,那就把我的性命一并拿走!” “我也不走!”不多的声音陆陆续续响起。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心生恐惧,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的门派中好好冷静一下。 常相思叹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半张脸,沉声道:“谁都不能走。” 说罢,中指一弹箜篌,丝弦飞出,将在场的人统统环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