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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遗产”实际上满足了他的愿望,也给了他能够保障6号安全的能力——所有施予到他自身的遗产影响会自动失效,他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让他人身上的遗产影响短暂地移除或回溯;也正因如此,测定能力的遗产在他身上全不起效。 而他毫无自知地攥着这样的能力,眼睁睁地看着6号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是在退役时,先驱者想要用遗产“开颅者”洗去他的记忆却失败时,他才终于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一知半解。 ……这是多么残忍又可笑的一件事。 如果再早一些知道的话,6号或许并不会死。如果他彼时让6号回溯到那具拥有着自愈能力的身体,他此时或许会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正站在遥远的彼方,登上前往前线的舰船。 只是这样的想象已经没有了意义。当年仿佛对他嘲讽一般的能力,终于将他留在了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逆流的不是将死之人的鲜血,而是生化人为他流下的泪水。 “记得要替我保密。如果暴露出去的话,我大概下辈子都会被圈禁在哪里的实验室了吧。”尤金这么说着,声音有些哑,伸手拭去了肖脸上的泪痕。 肖依旧怔愣着。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是尤金为了开解他而说出的善意谎言。然而尤金身上的气氛做不了假,在数秒后,他终于卸下了全身上下紧绷着的气力,让光亮逐渐地回到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 他露出了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的笑容。 锐利的眼角在轻轻眯起后变得柔和起来,仅剩的泪水从这里坠往了地下。在转瞬之间,诅咒命运的话语被吞了回去,变成了对上苍微薄怜悯的感谢。苦痛和偏执最终爬回了生化人的胸膛,尤金熟悉的恋人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抱歉,让你担心了。” 尤金伸出手,和肖紧紧相拥。 心跳贴着心跳,体温熨烫着体温。尤金支撑着肖的体重,仿佛在支撑着一整个世界不至于陷落。在末日来临的这一秒,他们只有彼此,却也还有彼此。 未来会是怎样?尤金并不知道。他体会着自己的掌心下,肖突起的肩脊轮廓。有某个瞬间,他想要真的如倦鸟归巢,就此牵着肖的手,走向还未被战火沾染的远方。然而他刚刚给出的宣誓还回荡在耳边,一遍一遍地向他提醒着,他身后站着故人无法瞑目的亡灵,而面前立着无辜者含冤的尸骨。 他因此知道,自己永远无法遮住自己的眼睛,沉默地走进那个良夜。 …… “帕尔默的代号要叫什么?” 有人大声地起哄:“mama。因为他总是看顾我们所有人。” 十九岁的尤金毫不介意地耸耸肩:“我没意见,只要你们出任务的时候叫得出来就行。” 6号的声音从旁认真而突兀地插进来:“我不要这么叫你。那很奇怪。” “反对无效!”“我的好mama,给我烤个樱桃派吧!”“行行好,我想要零用钱!” ——那是他们进入军校的第一年。他和他守门人的队员一人未缺,坐在宽敞的教室里,嘻笑着为彼此决定要刻在军牌上的代号。这样的玩闹结束于女将的出现,她自众人身后现身,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我劝你仔细想想,比起叫mama,不如叫TheGuardian。” 尤金转过头看着她。 “这可以指你是这群傻子的监护人,也可以指你是队伍的守护者。”三十多岁的帕特丽夏诺尔斯这么解释着,让尤金很快便欣然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是在和女将一起走出教室时,走在他身前的老师才又一次向他提起:“在生养我的村子里,这曾是我的外号。” 他的老师没有回头,尤金对着她的背影,意外地挑了挑眉。 “作为独一人的守卫,你要成为最先头的保障,”女将的话语一字一顿,“和最后的防线。” …… 联盟历719年9月15日,血色联合撒格朗于火灵节当日,于其主城及首都星,对参加祭典的本国平民和联盟游客进行了无差别屠/杀。经预估,在此次暴/行中丧生的受害者人数在70至130万。其中,仅有夏塔斯一城泄露出当日暴/行的影像,并勘录幸存者口证。 9月16日,血色联合撒格朗对星际联盟维尔多昂发动闪电战。位于联盟冗防一线卫城星首当其冲,边境驻军在全数集结前即被敌军击穿。邻卫冥城星总督携亲卫及志愿军驰援卫城星,舰队于中途被伏击,总督本人及舰上军士全员牺牲。 同一日,卫城星首都城市新雅典,冥城星首都城市厄珥加陷落。撒格朗特种机甲队“血狮子”在降落后,以变异后的rou身进行屠城,并在此后对两城使用了对地武器。两地合计,联盟平民仅死亡人数便逾250万。 9月17日,撒格朗跨越矿区,自联盟冗防线向中枢方向移动。其主力舰队沿途攻击矿星区各星球的生命支援系统,大气稳定系统,导致受袭星球失序,多地爆发小规模暴/乱。 联盟间中枢区守备直面撒格朗主力舰队,不敌,残留军力向中枢撤离。“血狮子”机甲队再次于多地登陆,各星球组织反击,其中多地守卫战失败,伤亡人数攀升至逾600万。 9月18日,联盟五星上将帕特丽夏·诺尔斯亲乘“女武神号”,携麾下过千舰自中枢驰援。该舰队于瓦尔基里星区迎击撒格朗主力舰队,并于此役歼灭撒格朗主舰队近七成军力。撒格朗主舰“许珀里翁号”被“女武神号”击坠,舰上中将赫德克斯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