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都市小说 - 过重山在线阅读 - 第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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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对着闻灯,唯余一道影子在后。

    “步三岁?”闻灯冲着影子喊了声,但影子停在地面,没有如往常那般向他招手。

    闻灯的视线来到步绛玄的背上,盯着那抹绛衣看了一阵,向前探头:“步十八,你在做什么?”

    “你在炼药。”步绛玄不回答,闻灯便自己答道。

    继而又问:“炼什么药?”

    这一回,步绛玄回答了。他说:“醒酒药。”

    “我没醉!”闻灯语气里充满了不服气。

    “醉酒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步绛玄平平说道,又往炼丹炉中加了一味药。

    闻灯察觉到这人似乎恼了,从摇椅里走下来,来到他身侧,理了理衣摆,慢慢吞吞坐好。

    他没有说话,过了许久,突然“啊”了一声——他偏头,向着步绛玄伸出了舌头。

    步绛玄瘫着一张俊脸看过来,仔细查看一番,又思忖一番,将先前丢入炉中的某几种药材药量加重。

    闻灯凝视住他的手,看着这双手抬起放下,等手不动后,缓缓升高视线,望定这人的脸。

    他猝然伸手,向着步绛玄一扑,将自己挂到他背上。

    步绛玄险险被他扑倒,面无表情转过头去,孰料闻灯等的就是这一瞬,将头一歪,往他下颌咬了一口。闻灯弯着眼,眸底揉碎烛光,璀璨得像是星河,话却是:“步绛玄,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别人这样欺负过你吗?”

    眼底笑意甚浓。

    和步绛玄这样话少的人相处久了,他早已学会自行寻找答案,盯着步绛玄瞧了又瞧,道:“看来没有。”

    纸窗映着满屋灯色,又映满庭院雪色,两道身影靠在一处,融成同一个轮廓。闻灯身上的梅花香和酒香都已被洁净术洗掉,却自有一股冷香漂浮出来,难说是什么,却异常清幽。

    步绛玄闭上眼,深深吐纳,指间再起一诀,再点闻灯眉心。

    刹那间,闻灯又睡去,身体一软,彻底伏到步绛玄背上。步绛玄垂低眼眸,在原处坐了半晌,才将闻灯抱起,放回摇椅里。

    他换了一条更为轻软的披风将这人盖住,略一思忖,剑指一并,点出几道灵力,凝成绳索,把闻灯给捆在摇椅上。

    两个时辰后,尘梦的解药炼好,步绛玄喂给闻灯服下。但他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回到丹炉前,炼起另一种药——解酒药。

    所需药材,炼丹房里便有,他逐一放入炉中,等待一段时间,又伸手,从自己影子里抽出一道灵力,丢了进去。

    一夜过去,雪一夜未停,在庭院中积起厚厚一层。天光却是亮了,从东窗洒入室内,照亮摇椅,和睡在摇椅里那人的面容。

    闻灯没能像往常一样在辰时初刻醒来,他一觉睡到中午,在白玉京敲响的钟声中,难受地睁开眼。

    昨日喝了太多酒,他脑袋格外晕乎,胃也不大舒服,分明空空如也,却恶心想吐。他撑住摇椅扶手,想要坐起来,但刚抬起身,却被一道灵力给弹回去。

    闻灯一怔。

    而这时,那道灵力从身上飘起来,流回另一处。闻灯顺着看过去,见得步绛玄手执书册,端正坐于一方几案后,绛衣素净,面容英俊冷淡。

    两人对上目光,闻灯脑子里骤然炸起一声轰响,记起了昨晚所有的事情。

    他喝醉了,在昭明寺外遇到了步绛玄。由于饮酒过多很口渴,掏出徒无遥给的那坛子尘梦,以为是水,喝了一杯。

    喝完后,他第一眼看的人是步绛玄。

    然后……

    然后闻灯不敢回想了。

    “醒了?”步绛玄放下书册,将几案上的小瓶和茶碗拿起,走向闻灯,“这是解酒药,一次一粒,无论喝了多少。若像昨夜那样多吃,反而会将醉意加重。”

    “这是醒酒茶,可解你此时的症状。”

    他说话的语调一如既往平直无波。

    闻灯脸一下子羞红,将身上的薄披风抓起,一把蒙住脑袋:“啊啊啊啊你不要和我说话!”他将自己缩成一团,起初抖了两抖,渐渐便不动了,形如一条死鱼。

    步绛玄轻抿唇,将解酒药放进闻灯手中,茶碗放到摇椅旁侧支起的小桌上,别开目光看向窗外,道:“午时已至,你该吃饭了。”

    “不吃。”隔了许久,闻灯的声音才从披风底下传出,听起来沉沉闷闷。

    “有想吃的吗?”步绛玄在他身侧站了片刻,问。

    “药。”闻灯答道。

    “什么药?”步绛玄蹙了下眉。

    闻灯:“后悔药。”

    听他这般说,步绛玄缓慢敛下了眸。

    “你会那种法术吗?可以把某段记忆摘掉的那种。”闻灯又道。

    步绛玄再度看向窗外,目光在那堆积的雪上停留几许,道:“你待在此地,我一会儿回来。”

    他转身离去。

    闻灯摸不着这人想做什么,仍把自己蒙着,在摇椅里不挪不动,过了数十息,确定他当真不在了,才掀开披风,端起那碗醒酒茶,一口喝下。

    胃里的不适感缓解了,闻灯重新瘫回去。

    喝酒害死人!现在的他,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闻灯又要睡去,而步绛玄说是一会儿,便当真只离开了一会儿。

    他庆幸方才将自己给蒙上了,两耳竖起,听着这人在他身侧摆了个重的东西,然后又是一阵清脆的“噔噔噔”,似是在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