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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悲怆

    上一章名字写错了,不是吉本,而是吉平。x23不过也差不多,因为历史上真的有吉本这个人,也确实参与过诛杀曹cao的活动,不过那是在218年发生的事。而且,他是吉平的原型。

    面对曹cao的痛骂,董承虽然死不认错,那身上的气势却已经大不如前,他只有咬死曹cao凌迫君王,嚣张跋扈这一条不松口,以此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有违道义的不利境地。

    既然注定要死,那就死的名声好一点,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既保护了君王,也在某种程度上提升了自己的档次这次衣带诏事件的主事人就是我董承,我就是最终oss!那些人,包括刘备,能参与进来,全是我策划的!我董承,就是这么牛!

    两个朝廷重臣,就这样在皇宫大殿之上,针尖对麦芒的对峙了起来。而在观众们看来,这场对峙毫无意义,作为被迫害的一方,曹cao不仅占据了道义上的至高点,而且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董承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的可笑无聊,他的所有坚持和慷慨激昂,都只会引起观众的反感和冷笑,从而在情感的天平上,更加倾向于曹cao那边。

    苏芸泊留意四周,已经有不少人表示,要将这个可恶的董承千刀万剐了。

    盛怒之下的曹cao,才不会让董承得逞,他找来了另外一个参与者太医令吉平。与心志坚忍的董承相比,吉平一看就好对付多了,曹cao选择了以他作为突破口。更妙的是,吉平作为太医令,本身是直接服务于皇帝的,又因为他医术高明,皇帝经常命他去给身体抱恙的朝臣们看病。这次衣带诏事件,本身的计划就是借口曹cao头疼,皇帝担忧,便命太医吉平前去医治,趁机在汤药中下毒,除掉曹cao。

    这件事,怎么看皇帝的嫌疑都很大。

    曹cao当然不是想借此推翻皇帝,他只是需要筛选出更多的政敌,来一次大清洗,让反对自己的势力土崩瓦解,至少也是遭受重创。

    吉平的饰演者,是冯远征。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身体单薄,在被带上大殿之前,已经遭受了严刑拷打,满身血污,被两个士兵架着,像一块破布,扔在了地上。

    电影中的曹cao还毫无所觉,但大银幕前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已经本能的对这个柔弱单薄、鲜血淋漓的中年医生,产生了某种怜悯的情绪。

    曹cao放开董承,将目标对准了吉平。与刚烈粗野的董承相比,吉平很符合人们印象中清癯温和的郎中大夫的想象。他没有那么大的气性来和曹cao对骂,更没有那么坚定的信仰来产生勇气。他就那么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曹cao诘问,闭着一言不发,脸色平静的好像在睡觉。

    “为什么,我感觉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苏芸泊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但电影正值紧要关头,没那么多时间让她想明白,她只好暂时放弃,将注意力放到大银幕上。

    “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快说,是谁指使的?”

    “到底是谁?!”

    此时的曹cao,满心委屈,顾不得自己大汉司空的身份,赤膊下场和一个必死的太医耗上了,他一次次的发问,吉平都不予理睬,只是闭着眼睛,等待命运的裁决。

    而这种态度,更是大大的激怒了曹cao,让他凶残冷酷的一面暴露出来。他下令,将吉平的手指一根根砍断,边砍边红着眼睛追问主使者。吉平尽管疼得几乎痛死过去,却依然一言不发,咬着牙承受所有的痛苦,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更没有任何的污言秽语。

    最后,起了杀心的曹cao说道“好,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来人!”

    电影院里,看到这一幕的观众已经将刚才的委屈、感动和期待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们紧张不安的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冰冷陌生的曹cao,不知所措。

    旁边的士兵马上抽出了刀,对准吉平的嘴巴就要割下去。

    “我说。”

    吉平弱弱的说了这么一句。

    只这一句,让银幕内外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董承以为他要出卖皇帝,咆哮着要扑上来灭口,被士兵死死压住;献帝刘协紧张的汉都流了出来,双手无意识的攥紧了龙袍;曹cao则精光一闪,嘴角现出狞笑。

    而目睹这一切的观众们,大脑已经宕机。

    “谁?”曹cao凑到吉平面前,用恶魔一样的声音问道“是谁指使的你?”

    吉平睁开了眼睛,轻轻说道“我女儿。”

    曹cao一愣,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脑海中搜索相关信息,但什么都没找到,他恼火的问道“你说什么?”

    吉平再次轻声道“我女儿。”

    曹cao冷冷一笑,觉得吉平在耍什么花招,问道“你女儿是谁?”

    吉平看着他“我女儿死了。”

    曹cao再次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你是说,杀她的人是我?”

    吉平摇头“不是。”

    曹cao第三次愣住,现在他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了,沉声道“你是在戏弄我吗?”

    吉平虚弱的说道“我女儿叫吉祥,自小嘴馋,最喜欢吃柑橘,我家累世悬壶济世,并无多少积蓄,中原远离淮南,要吃柑橘,需花重金……”

    银幕内外,不管是宽阔的大殿,还是广大的放映厅,都鸦雀无声,只有吉平平静微弱的声音存在,他讲得很慢,很嗦,几乎就是在讲述一个垂髫少女的日常琐事,中心思想就一个那个叫吉祥的少女,喜欢吃柑橘,但柑橘产自淮南,吉平家在洛阳,吃不上。

    那么吃不上怎么办?

    “后来,女儿嫁去了淮南。”这就是吉平的解决方法,也是一个吃货少女的生活态度。

    曹cao的耐心被耗尽了,他已经确定,吉平是在耍他,眼神中一片冰冷,毫无感情的打断了吉平的叙述“割掉他的舌头。”

    士兵一愣,显然刚才听的有些入迷,反应过来后,连忙持刀上前。

    而吉平的讲述却仍在继续“女儿出嫁那年,是初平四年,15岁,嫁了个好人家,家里好大一片柑橘林,够她吃一辈子……”

    此时士兵已经将他的嘴撕开,他说话都不清楚了。

    但他仍在继续。

    “那片柑橘,在徐州下邳南山脚下……啊!陶使君曾……曾吃过那里的柑橘,赞其甜美多汁,是果中圣品……”

    “初平四年,陶使君?!”

    曹cao霍的转过身,眼睛死死盯着吉平,那个手脚不利索,摆弄了这么久都没把那条舌头割下的士兵见状,忙松开吉平的嘴,退到一边,以方便司空大人问话,罪人答话。

    “你是说”曹cao重新走到吉平面前,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看着他道“陶谦?”

    吉平艰难的点头“正是他。”

    曹cao咽口唾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有些紧张“那你女儿……”

    吉平看着他,缓缓道“初平四年春,我女儿嫁到下邳张家,只待秋至,便可吃上淮南柑橘,不想那年秋天,司空以为父报仇为名,率兵讨伐陶使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数十万徐州百姓,百不存一,尸身抛入泗水,水为之不流。女儿嫁到徐州半年,终究没能吃上新摘的柑橘,连尸体也难寻见。可怜我女儿,正值15岁好韶华,却惨死于刀兵之下,当日春末出嫁,竟是永别,父女再无相见知日,连一座孤坟都没有呜呜呜……”

    吉平的声音似乎永远是那么不急不缓,里吧嗦的讲述着他心中的话,讲述着他的女儿,但到后来说到女儿的惨死,却再也无法平静,哽咽颤抖,说到最后,再也无法支持,喊着女儿的名字,放声大哭。

    而他的讲述,也激起了曹cao心中的回忆,初平四年,他的父亲曹嵩路过徐州,被徐州牧陶谦的部将张截杀。该年秋天,曹cao为父报仇,起兵攻打徐州,所过都邑,尽皆屠戮,对张姓人家,下手尤其酷烈,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麾下士兵烧杀掳掠,jianyin洗劫,将偌大的徐州,糟蹋成人间鬼域。

    没错,这就是之前安云天和柳闻霆所讨论过的,曹cao在193年搞的徐州大屠杀,当时他们犹豫,要不要把这一段加进去,因为这跟曹cao当时的热血爱国中年的人设不符,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加到剧本里,但不是按照时间顺序加,而是延后到200年,在衣带诏事件中,借吉平的口说出来。

    而且,不仅要付诸语言,还要付诸画面。当然,这种反人类的暴行场景实在太过血腥恐怖,电影不会用直接的镜头呈现给观众,而是借用剪辑和蒙太奇,用血与火、剪影与声音来表现,其间还夹杂着曹cao悔恨、难堪、懵逼的神情、吉平肝肠寸断的哭声、士兵感同身受的同情等。

    甚至再往后,剪辑变得越发的凌乱跳跃。曹cao满头大汗,呼吸急促,脑海中不断闪过过去的种种血红的云团、大地和太阳,遍布尸体的荒原,啃食人骨的野狗,聒噪的乌鸦,刺穿肺叶的俘虏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活不下去了!”身着破旧红色嫁衣的新娘子,烧成废墟的洛阳城,以及

    10年前的一天,他站在一个老者的尸体面前,脸上沾满血污,持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悲怆的望着天空,眼中是死一样的哀伤,最后,冷冰冰的吐出一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轰!”的一声,冬日的空中传来一阵响雷,寒风呼啸,吹进修罗场一般的大殿,让那些垂挂着的精美的帷幕,随风狂舞。曹cao的头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些纷乱了,一绺一绺的垂下来,也随风飞舞。画面剪辑和跳跃的节奏再次加快,闪现在曹cao脑海中的画面也越来越多,旁边,吉平的哭声仍在继续,背景音乐里的鼓点越来越密集,放映厅里变成了卡拉ok的舞池,不断的闪动着。

    曹cao的头开始疼,他皱眉摇头,想从这些回忆中逃离出来,但他没有,反而越陷越深。他再次看到了少年时代的自己,再次看到了繁华辉煌的洛阳,再次看到了15岁的刘备,同为纨绔的袁绍,以及御街对面精舍里,静静坐着的待嫁新娘。

    是了,新娘,画面一转,刘亦霏客串的红衣新娘已经坐在了曹cao面前,义正严词的斥责他“我虽为一女子,却深为汝耻之!耻之!”

    “曹贼!”

    被四五个士兵压在地上的董承喊了这么一句,随后,他听到了更多的“曹贼”那些死在徐州的百姓,被他误杀全家的吕伯奢,当年的大哥袁绍,甚至还有他幼年时代的夫子,夫子拿着华夏先哲的经典,一脸失望痛恨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骂出一声“曹贼!”

    鼓点越来越密,像极端紧张兴奋的心跳,放映厅里的观众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傻张着嘴看着这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一段,一个个像炎炎夏日里的狗,张着嘴急促从喘气。

    一颗汗珠滑落脸庞,曹cao已经开始痛苦的呻吟了,他的精神正在遭受严厉的审判,他想起了刘备,想起当他说出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cao耳”时,刘备微妙的表情,接着想起了关羽,想起了他问“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刘备”时,关羽的沉默和傲慢。并再次响起了红衣新娘对他说的那句“耻之!耻之!”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曹cao猛然抬头,他好像真的听到了红衣新娘的那句“耻之”,他喘着气,翻着白眼,饿狼一般四处搜寻,终于在大殿的一角,在一群低头垂手的宫女们中间,发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她正冷冷的看着他,往日白净的脸上,已是一片狼藉,红色嫁衣破破烂烂,披在她瘦削的身上,空荡荡的,像没有东西支撑。她张开嘴角上还带着伤痕的小口,冰冷的吐出一句“耻之!”

    风越刮越大,竟然开始下雪了,片片雪花冲进大殿,呼到曹cao的脸上、头发上、胡子上、衣服上,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刚才气势汹汹、高高在上的曹孟德,顿时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双目无神、神情迷茫绝望。

    密集惊险的鼓点停止了,曹cao的回忆也宣告结束,画面恢复平静,偌大的银幕上,在长达20秒的镜头里,只有一个曹cao,颓然悲戚的站在风雪之中,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老乞丐。

    炎炎夏日,放映厅里的观众们,心中也是一片冰凉,像是和曹cao一起站在了公元200年的皇宫大殿之中。

    现在,他们已经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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