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西野
当太郎助在少年少女面前丑态毕露,并遭小混混掳走时,在费拉镇上可以看见一名正卖力骑车的少年身影,也就是津沼高中引以为傲的凡庸脸中的凡庸脸,在校内的地位以惊人之势持续坠落的玩世不恭一哥──西野五乡,就是他本人。 「班长,你现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特别……」 「是吗?」 现在他正跨坐在机车上。 宽敞舒适的双人共乘座垫上,除他之外还有志水的身影。她将背部靠在机车靠背上,尽可能和在前方骑车的他保持距离。但或许还是会怕自己从车上摔下来,所以她的双手按在眼前的凡庸脸肩头上,使劲紧抓到会痛的程度。 就是这么教人有点开心又有点害羞的双载。 「说到底,为什么西野同学你会有驾照?这种车叫做哈雷没错吧?若我的知识正确,这应该是重型机车啊,以我们的年龄不可能考得到驾照啊。」 身为女性的志水会对机车认识有加,是因为她的父亲也是机车骑士。正如她所言,骑乘哈雷机车在日本所需的400cc以上大型自动二轮车驾照,以年满十八岁作为考取的必要条件之一。 「日本的我确实没有,但驾照本身我在美国有考到。」 「这是怎样……」 「日本虽然有重型或中型这样的区分,不过国外大多都视为同一种。再者,像这种乡下地方,多少犯点小法其实无伤大雅。最好的证据就是我们现在都没戴安全帽对吧?」 「我、我又不是在说这个!」 「更何况若要以没驾照的观点来看,旁边那个家伙也是一丘之貉。」 「那是……虽、虽然可能是这样没错……」 西野以下巴示意的,是一旁排气量与哈雷不相上下的旗舰级运动型重机以及跨坐其上的萝丝身影。这是芙兰西丝卡先前骑的那辆车。相较于巨大的车体,金发萝莉的体型实在过于娇小,显得相当不搭调。 顺带一提,说起这个正被提及的人物,她对身旁的两人在意到简直心神不宁的地步。 毕竟握著龙头,注意力必须集中在前方,但金发萝莉还是不时瞥向旁边,每隔数秒就忍不住以布满血丝的双眼瞄向西野与志水。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和那头母猪共乘一车啦!」 她以不至于传入西野及志水耳里的音量嘀咕个不停。 看来她似乎是对班长的待遇羡慕有加。明明原本坐在那个位子的应该是自己才对──纵使内心如此自说自话地燃烧嫉妒之火,现实中还是遭到凡庸脸以正当无比的理由一语道破。所谓──班长不会骑机车,所以没办法。结果就演变为现在的配置。 骑著骑著,车潮于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随著西野剎车,志水的胸部稍微触及了他的背部。由于班长其实还颇为****,所以软绵绵柔嫩嫩的两道触感就这么隔著质地轻薄的皮革夹克传到了在室男身上。 目睹这道光景,萝丝吼了起来。 看来是差不多接近她忍耐的极限了。 「等等等等,志水同学,你靠得太近喽。快给我把你的手从肩膀放开。」 「放、放手的话我不就摔下去了!」 「那敢情好,这样可以替我省去一桩麻烦啊。」 「什……」 明明就在西野面前,发言却显得毫无顾忌,连原本该隐瞒的也一股脑儿全展现了出来。这一切都是出自她不能接受凡庸脸与班长共乘一辆机车所致。可以从她身上感受到似是随时会展开袭击的气魄。 「所以我就说你应该去坐萝丝那台的,都是女生的话也比较不会拘束吧?」 「我才不要!那边的座位更小不是吗!」 萝丝所骑的车款,共乘用的坐垫的确更小,坐上去充其量就只能挤在挡泥板上方而已。由于萝丝身材娇小,所以往前挤一下的确是还容得下她们俩共乘,但比起西野所跨坐的长型坐垫还是有天壤之别。 这时,再看到哈雷的坐垫后方甚至设有超过七十公分的靠背,该选择哪一辆车,聪明如志水当然是当场做出了决定。她可没有白白以进入东京外语大学为目标。 「归根究柢,连脚都踩不太到地的女生骑的车谁敢坐啦!」 「你这女人真的是失礼到家耶。只要往单边加把劲猛伸,还是可以稍微点到地面好不好?」 「那根本就不叫碰得到啦!你现在不就连车头都一抖一抖的吗!」 「才没有抖。」 「明明就有啊!」 的确是一抖一抖的。 而且踩不太到地。 一如志水指出,萝丝骑得相当勉强,甚至令人光看便感到不安。倾斜程度几乎已经称不上是正确乘车时该有的等级,与直立有著相当程度的差距。就连开在他们后头的汽车驾驶等人,每每在她停车时都要替她捏一把冷汗。 「只要收紧膝盖,用双手抓住腰带,就不太会摔下车了。」 西野补充说明,不过班长听不进去。 「才不是摔下车,是、是会被甩下车啦!危险驾驶也该有个限度!」 「哎呀,真失礼。别看我这样,骑机车的经验可是比这位先生还丰富喔。」 「你骗谁啦──!」 虽然表情一派正经,但她压倒性倾斜的车体直接令说服力归零。 身高致命性不足的萝丝,之所以在途中几度停车都能平安无事,全要归功于她那出类拔萃的身体能力。今天她要是生作亚洲人,只怕还是会因为脚的长度不够而形成更为悲伤的光景吧。 「话说志水同学,关于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如果你说自己没什么主意的话,是不是可以先陪我走一遭?圣托里尼有个地方是我从以前就觉得哪天来时一定要去看看的。」 「……要去我是没什么关系。」 「明白了,既然班长也同意,我们就朝那儿动身吧。」 以志水作为讯号中继点,漂亮地达成圆滑的意见沟通。 状况完全随萝丝之意推动。 实际上,一行人正准备前往的场所,是萝丝为了这次旅行几经烦恼之末才定案的地点之一。打从某个星期天订好计画开始直到今天,她绝大部分的兴致都集中在与西野共赴旅行一事之上。 虽然西野无从得知,不过在萝丝的住处有许多贴满便条的旅行手册,或写满大量笔记的当地白地图,那些东西在宽敞无比的客厅内堆成了山,在寝室内也堆成了山,在整个家里都堆积如山。 「呵呵,唔呵呵呵呵……」 拜此之赐,她的脸上自然浮现了笑容。虽然因为双载问题而憎恨志水到想杀死她的地步,但只要一想到接下来要造访的场所,内心的烦躁便也多少冷静了几分,僵硬的表情也为之柔和下来,吹拂脸颊的风带来的感觉也舒畅了些。 一行人伴随著巨大的温差,让这场尴尬的机车之旅持续了大约半个钟头。 尔后终于抵达的地点是圣托里尼岛为数众多的教会之一。这里也与其他建筑物相同,墙面与柱子全都一片雪白,而圆顶状的蓝色屋顶的色泽比头顶上的蓝天还要来得鲜艳,在二十平方公尺左右的小巧外型衬托之下显得相当可爱。 下车走上一段路后,一行人移动到教会的正面,从这个位置能够由下往上仰望这间总共两层楼的建筑物。周围再无他人身影,看来这是个远离了一般观光路线的场所,充满宁静又令人安心的感觉。 「你的品味比想像中还更充满少女情怀嘛。」 「还、还真抱歉呢……」 虽因西野的吐槽而感到焦急,萝丝还是拚命朝志水一瞥一瞥地使眼色,眼神中要表达的不外乎你太电灯泡啦,随便编个藉口要上哪儿去都随你高兴,快去,快给我走开等等。 班长没两下便会意过来。她正是因为对于这方面的敏锐度出众才能在校内位居上层地位。反抗意志当然是不可能涌现,她反倒像是对此求之不得似的以行动回应萝丝,表现出早就奉陪不下去了的意思。 「那个,西野同学,我、我去一趟洗手间喔。」 志水战战兢兢地朝走在一旁的凡庸脸说道。 「洗手间?这里有那种东西吗?」 「到这儿的路上记得有看到像店家的地方……」 「那是我看漏了,真抱歉。不过你一个人去不要紧吗?」 「咦?难不成你想跟来?」 自从在警局碰头到现在,凡庸脸都莫名关心自己。 班长不停自背脊传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还没发现这其实也是他真正的一面。 「请你不要连出来旅行都不忘性sao扰好吗?」 「明白了。不过,既然如此就带上这个吧。」 凡庸脸从自己的口袋取出手机,轻轻拋给志水。手机随著俐落的拋物线轨迹落入她的手中。残留在金属外框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大大动摇了班长的心。 「……咦?」 「要是又迷路就伤脑筋了吧?简讯栏里头有留著和萝丝通讯的纪录。要是出了什么事,尽管从那里面找寄件人联络她。要注意一点,直接查通讯录是查不到的。」 「咦……啊、嗯……谢、谢谢。」 「我会跟这家伙待在这间教会,不用著急也无妨,慢慢来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晚点见。」 面对意料之外的突袭,志水连叛逆之心都忘了,不小心就直率地点头致谢。 拔腿跑离两人身边的她徒步前往刚刚才搭摩托车驶过的道路。过程中,她不再注意自己身后的西野,也没有聚精会神地注意前方路线,而是聚焦在握于掌心的手机。 「……还真不像你的作风呢。」 「什么不像?」 「里面该不会存有什么机密资料吧?」 「哪可能?里头顶多就只有跟你互传的简讯。就算通话纪录被她看到,整串履历八成也都只有马奇斯那边的号码而已。跟外头联络的工作全都是那家伙一手包办。」 「嗯哼~」 「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想问你。」 「会是什么呢?若想问我对男人的喜好,基本上就是跟你相反的类型喔。」 「这场闹剧你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 丝毫不搭理萝丝的嘴皮子,西野以无比冷淡的态度问道。 「已经不知道向你表明几遍了,但你似乎一点也不明白,所以我再声明一次。要我倾心于你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听懂了吗?的确──若是到上个月为止的我,搞不好还有点难说吧。」 西野以不由分说的强硬口吻放话。 即使如此,萝丝仍然没有就此忍气吞声。 即使遭到彻底的正面拒绝,她依旧来势汹汹。 「是吗?那我也趁现在向你讲清楚喽。」 「……说来听听。」 「不久的将来,你将会不能没有我,会对我依存到少了我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喔。」 凝望著西野的萝丝露出几乎令人不适的扭曲微笑。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嘲笑西野,但其实那是因为她在心中想像了自己迫切渴望的愉悦未来,因此濡湿了下体并显露在外的女性喜悦。说得更具体点,她想像的是全身一丝不挂的凡庸脸在同样全裸仰卧于床铺的自己身上疯狂摆腰,恳求让他射在里面的未来。 即使被如此露骨地厌恶,她还是没有放弃西野。 「亏你讲得出那种痴人说梦的未来,简直笑掉人大牙。」 「要不要赌一赌?」 「是要拿什么当赌注来赌什么事情?」 「哪怕一次也好,你只要有任何一度倾心于我,就要让我得到你的rou体。」 「你倒是说说这样的赌法在哪里对我有什么样的好处?」 「可以设下期限啊。好比一年以内都没达成上述条件时,我就从你的眼前消失,并且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不觉得这样可以赶跑一个麻烦精很开心吗?」 「确实是挺迷人的主意。」 「你能欣然允诺就是最令人开心的了。」 「但你打算如何判定达成与否?」 「就由你自主申告也无所谓呀?」 「……你又在鬼扯了是吗?」 「我可是有容乃大的女人,别把我跟其他不三不四的女生混为一谈好吗?比起这种事,我可是相当肯定呢,你绝对会在一年之内主动委身于我,把你的身心全都献给我。到时候,连打赌都不用了。」 「挺有意思的嘛,我接受。」 「谢谢你,我好开心啊。」 眼见西野点头,萝丝的笑容更深刻了。 看来这场对话其实也是她所布下的天罗地网的其中一记。无论再怎么强,眼前这位凡庸脸终究是无依无靠的单机哥,是个沟通障碍者,金发萝莉相当笃定自己一定有趁虚而入的空间。 「话说回来,针对这场打赌,我想提出两项规则。」 「规则?你刚才的提议本身就是规则了吧?」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我想准备一个供打赌运作的舞台。」 「舞台?」 「没错。可以请你搬到我家来吗?」 「你又在开什么鬼玩笑?」 「哎呀,你不愿意?」 (插图018) 「想趁人之眠干掉我的话,劝你还是别白费工夫。如果是中午遭遇的那女人,可能性或许高一点,但就至今为止的来往所知,无论我多么放松戒心,要让你杀掉我应该还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你在胡扯什么呀?要是杀了你,一年后谁来当我的宠物呀?哪有可能做那么浪费的事呢。我不过就是单纯想让你与我一起生活,让你在我身上发现更多魅力罢了呀。」 「哼,无聊透顶。」 「你以前不也对我住的地方很感兴趣吗?再怎么说,那么宽敞的地方,一个人住都还是太寂寞了。而且你也觉得在学校被我纠缠很烦对吧?既然如此,另外准备一个舞台,在那里公平竞争不是比较健全吗?」 西野罕见地在话中感觉到了萝丝的干劲。 看来就她而言,这里才是最关键的分水岭。不过,她为了不让这点曝光,仍死命维持著一贯的表情,摆出有如在嘲弄对手一般的笑容,不断向西野投以yin邪的视线。 「还是说,其实也不过就只需要同居短短一年,就有可能攻破你的心防啦?」 萝丝摆出挑衅般的笑容。 这令西野上钩了。 看来她的笑脸刺激到了西野的自尊心。 「有意思。行,但我这边也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呢?」 「把期限改为半年。不,这样都嫌太长。三个月就够了吧。」 这个凡庸脸,看来是真的打从心底厌恶萝丝。 「…………」 「怎么了?请务必让我拜见一下何谓你的有容乃大。还是说你对身为女人的自己没自信?倘若如此,不管花上几个年头,想攻陷男人终究还是痴人说梦吧。劝你趁现在打消念头。」 金发萝莉的表情僵住了。 不过也仅止于短短一瞬间。 「嗯、是呀,没问题。那期限就订在三个月,也就是今天算起的九十天后吧。」 「换言之,我与你将在今年之内道别了吧。」 「呵呵呵,真期待你这股自信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随你说。」 萝丝始终维持一贯的微笑,西野则一如平常淡然。两者以互为两极的眼神从正面互望,契约就此成立了。纵使视线正彼此交会,双方心中的思绪却丝毫没有交集。 「这样你满足了吗?」 「那接著是关于另一项规则……」 「要求一项还嫌不够,好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我一开始说的就是想提出两个规则对吧?」 「那就有屁快放。」 「唔……」 西野依旧我行我素。面对如此旁若无人的态度,萝丝的表情显得十足不甘。 但在那不甘心的表情之下,其实正在拚命隐藏自己的快感,因为她就是个连被他出言讥讽都能产生快感的变态萝莉。只要是面对西野,自己既能成为s也能成为m,这就是名为萝丝?瑞普曼的人格。 她收紧自己险些因快感而失守的嘴角,继续与他对答。 「第二项规则是关于我与你之间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深厚到值得一提的关系吗?」 「哎呀,态度挺强硬的呢。」 「就算要我现在当场处理掉你也不成问题。」 「要是你真有杀死同校同学的勇气,我也不阻止你就是喽。」 「…………」 只要被从这个角度进攻,西野就强硬不起来。 虽然这个凡庸脸是会毫不犹豫杀害他人的狠角色,但那还是得依对象而定。近来他正以充实私生活作为目标,假设在此过程中为了一己私欲,因为个人因素葬送同学的生命,他所追求的目标便无法实现了。 要是萝丝才刚转学过来不久,或许还有可能下手,但她现在已经以在校学生的身分融入西野的日常生活了。最关键的就在于两者拥有共同认识的对象,也就是同校的志水、竹内同学以及许许多多其他人。 要是现在在此把萝丝给怎么样,将来生涯中只要听见谁提起「萝丝的事真的很令人遗憾呢」之类的话题,肯定都会心生罪恶感。而且只要每每与同班同学见面,就会被逼著想起自己下手杀掉的对象,这点程度的良心西野也有。 而且,他所追求的理想回忆并不是这种曲折的内容。虽然不知道会是在多久之后,但在自己将死之际,他希望能有一段回忆令自己打从心底庆幸有活过这一辈子──他想要的就是这么夸张的东西。 「快点说。」 「嗯,这个嘛──」 稍微卖了点关子后,萝丝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三个月,就让我成为你的伙伴吧。」 「打算寄生我吗?」 「你要是这么想,或许就是这么回事也说不定呢。」 在萝丝踏入西野的日常生活时,双方的上下关系就已经决定了。纯粹的力量虽是凡庸脸在上,但若将社会层面与人格一并考虑,双方倒颇平分秋色。依状况而言,有时甚至会是金发萝莉占上风。 「芙兰西丝卡就教人不敢恭维了,你倒是更超乎我原先的想像,不在她之下呢。」 「所以不行吗?」 「无所谓。」 「哎呀,没想到你答应得比我预期得更乾脆。」 回应的萝丝显得颇为惊讶。 看来她真的为此感到意外。 换句话说,这就表示西野想改变现状的程度高到愿意吞下她这些单方面的要求。纵使要与厌恶的对象同居,还要提供这位对象工作上的协助,只要能成为与她今生就此告别的投资,他都愿意忍。 「虽说没人保证我接下来三个月一定会接到委托就是了。」 「难道你是会想对自己喜欢的女生恶作剧的类型吗?」 「随你说。没其他事了吗?」 就萝丝而言,约定的三个月期间内,西野是接案也好不接案也好,怎样都无所谓。比那更更更重要的,是别让她内心抱持的爱意被对方给发现,所以才要提出这种提案,假装自己想利用他,凸显卑鄙的一面。 所以说,就算这项提案遭拒也丝毫不成问题。重点是要趁现在这瞬间像这样对他提案,这个动作本身的意义才是最重要的。她在西野身上所追求的并非一时的恋爱感情。 她所追求的一如方才所述,是对自己的彻底依存。为了这个目的,绝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抱持的爱意。她想要的不是西野因获得了自身投注的爱情而产生的反射性好感,而是要西野陷入既主动又盲目,且有如信仰一般的依存心态。 萝丝对于凡庸脸的心理有著极度正确的理解。假设自己发自内心对他抱持爱意一事被西野得知,双方的关系肯定会出现不小的进展,而她的这般推测完全符合事实,这个在室男毫无疑问会因此接纳她。 可是,这样带来的发展和她所追求的未来不同。 萝丝很清楚自己在内心所抱持的感情,且希望他也产生一模一样的东西。也就是历经百年光阴仍不见衰减,始终极其浓郁泥泞又黏糊咸湿的爱情浪潮。豆蔻年华的少年少女在学业之余所谈的恋爱,跟这是完全不同层次的事物,这是一种更为不堪入目的东西。 不堪到她甚至会心想,如果为了追求这个结果而遭到西野杀害那倒也不错的地步。 「嗯,就这样了。感谢你接受这份提案喽。」 毕竟她原本预设第二项规则会遭拒,却得到意料之外的首肯,她的笑容因而显得更加开心。这下子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又更多了,如此作想的金发萝莉在内心陷入狂喜乱舞,打算一天到晚都要缠著凡庸脸不放。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稍微放松肩膀的萝丝答道。总算突破最大难关,她应该正想喘口气吧。只是,她也不能让这点被对方察觉,所以还是以一如往常,甚至更胜以往的轻浮态度,有如要嘲弄对方一般微笑。 从正面望著这样的她,西野有如要说给自己听似的,开始娓娓道起。 「要是你违背了最初的约定,我便能得到可以堂堂正正处分掉你的正当理由。既不需为此感到忧虑,也不会因此心生任何后悔吧?看来能够以清爽的心情迎接新年了。」 「这可难说喔,或许到时候会在我身上拚命地摆腰呢。」 「很抱歉,我可没兴趣买下廉价的女人。」 「我的身价就等三个月后由你判断就行了。」 「……哼,无聊透顶。」 「那么,那女孩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吧?难得有机会跟同学旅游,还是尽情享受一番吧。既然是在外地旅行,或许有机会一口气改善关系喔?」 朝身旁的教会一瞥,萝丝离开西野面前。 不晓得她这会儿又想干嘛,凡庸脸注目起她的一举一动,她则在这道视线之下走向出入口,并若无其事地伸手握住门把,随著叽──的乾涩响声轻易打开木造的门扉。 「唯独不想听到你这么说。」 西野答覆的音色充斥满满的不愉快。 萝丝并未看往这样的他,只是淡淡地回话。 「你现在这样真的好吗?在群众之中独处是很悲惨的喔。所谓真正的孤独,并不存在于空无一人的无人岛,而是在和乐融融大团圆的周遭才会出现的东西。你在这几个星期内应该也有了相当深刻的领悟吧?」 「这番话轮得到你说吗?」 「你查觉到团圆的存在了不是吗?」 「……好会胡扯的女人。」 被说中心声,无依无靠的单机哥表情苦闷了起来。 就连回嘴的台词都少了以往的犀利与烦躁。 「人啊,是绝对没办法一个人活下去的。」 「就算是这样好了,那又如何?」 「更别提能够死得漂亮的人,那更是寥寥无几呢。没错,寥寥无几。」 「…………」 如此诉说的萝丝的语气带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忧愁。 或许正因如此吧,西野迟迟没有回话。 随后她便朝他转身,以自然的笑容开口。 「这样不是很好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了呀。」 「与其要跟你在一起,我还宁可自己一个人。」 一旦话题扯到人际关系,双方的上下关系便为之逆转。 西野不得不意识到自身所处的劣势。拜此之赐,对话的流向也全都cao控在萝丝手里。不过,一想到这些只须再忍耐三个月就好,凡庸脸便对此甘之如饴。 「里头意外的漂亮呢,要不要进去看看?」 「随便闯进去没关系吗?这里看起来可不像观光设施。」 「挨骂时再道歉就好啦。」 「真随便的女人……」 被萝丝这么催促,西野逛起了教会的里里外外。 随后,直到外出方便的志水回来为止,只属于两人的观光时间持续了好一阵子。就时间上来说大约是刚好一小时。虽然去洗手间不过就是个随口乱编的藉口,但这项事实西野自然是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