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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世界好像只有他是一个人。 哪里都不缺他。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下来,霓虹灯光从高处投下注视,在江水上映出一个美妙人间,团圆的灯火随着波光粼粼摇曳,四处皆是欢声笑语。 纪行抽完兜里最?后一根烟,站了起来。 他蹲了一下午,腿有点麻,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 没所谓。 他心想。 网吧过年也是过,老板还送香烟瓜子矿泉水。 纪行扯着嘴角笑了一声,把?烟头在窗框上按灭了,然后和下午积攒下来的一堆烟头一起拢一拢,拨进了掌心里,准备等下走的时候顺便扔了。 他慢吞吞地从楼道里走出去坐电梯,在电梯口站着无聊地数楼层。 15,16,17…… 红色的字符一层层向上跃动,数到27层,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电梯里有人,纪行说了一声“借过”,低着头往里挤。 挤到一半又被人拽了出来。 祝岚手上提着购物袋,一手还拎着他后脖子,诧异地看他:“上哪儿去?” *** 纪行再?一次被祝岚捡回了家。 重新走回他家门口,纪行有一种做了小偷要被押解回去指认现场的错觉。 好在罪证……物证都清理干净了。 纪行一副“我只是碰巧去坐电梯刚好遇见你,既然你邀请我我就赏脸来一下”的表情,插着兜跟着祝岚走。 走到门口,祝岚果然没说什么—— 他漂亮干净的指尖拈起了一根从窗框上不小心掉下来,此时正横尸在他家门口地毯上的烟头,挑起眉打量了半晌。 纪行心里那个摇摇欲坠的冷漠面具当场碎裂,差点转头就跑了。 但一想,现在跑了岂不是更显得做贼心虚,于是钉在原地,以一种天地正气?、毫不知情的模样瞪了回去。 祝岚“扑哧”一声笑了。 或许是体谅到17岁小孩儿那莫名?其妙又爆棚的自尊心,祝岚很贴心地没有戳破,捏着那根烟头打开了门。 直到又重新坐在祝岚家里的沙发上的时候,纪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祝岚与他不过萍水相逢,说是“邻居关系”都算套近乎了,人家上次只不过是碍于在医院,出于人道主义不好就这么不管,才把?自己带回的家,好吃好喝招待两天,这缘分就算结束了。 结果今天一回家,发现前两天好言好语劝回去的小鬼头又跑来了,还在自己门前一蹲一个下午,俨然一副强买强卖的样子——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年夜饭年夜饭,是和家人一起吃的。祝岚就算家人不在身边,再?不济,还有朋友,上赶着要往他身边凑的人能绕江一圈,自己又算哪门子的小葱?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完一圈,在外面被冷风吹得冻住了的理智回暖,纪行才缓慢地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是太冒失了。 他端着祝岚倒给他的一杯水,慢吞吞去了厨房——祝岚正在那里和提回来的一堆菜面面相觑。 纪行靠着厨房门框上,目光在祝岚的背影和自己端着的水杯上来回打转,一句“告辞”在心里琢磨了几遍,好几次想张口,又噎了回去。 他17岁,却已经觉得人生逆旅,万物皆奔波动荡,无处安家。祝岚和这继承了他龟毛脾气的房子却是长途跋涉中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叫他觉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烟火气,奔着这点光和暖,也缠绕得他舍不得挪步。 纪行盯着祝岚的背影沉默半晌,脑子里名?为“理智”和“情感?”的两个小人正激烈拉锯着,祝岚突然就转过了身:“在那儿杵着看?什么?不会做饭,洗菜总会吧?” 纪行定定看?着他,半天“哦”了一声。 祝岚是个妥妥的少爷,一看?就是没动过手做过饭,他把?购物袋里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倒在流理台上,然后对着一袋新鲜牛rou沉吟了一会儿,上手拆了包装,预备直接丢进锅里煮。 纪行手疾眼快地捞了起来:“这不是这么做的吧?” “那要怎么做?”祝岚反问。 纪行梗了一下。 他家不怎么经常开火,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更是长期与外卖为伍,比祝岚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在一桌子的新鲜食材面前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纪行把?那袋牛rou放回花花绿绿的果蔬菜品中间,问出了从在电梯门口看见祝岚开始就一直好奇的问题:“你不会做饭,为什么买这么多菜?” 祝岚也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他下午回G基地拿点东西,成员们早就回家了,基地里只剩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和本地土著周舟。 周舟看?祝岚孤家寡人,死活拉着祝岚要他去自己家过年,祝岚没去。 他刚从国外回来,一是还没适应这么热热闹闹的新春氛围,二是他对年节这个东西没有太大的执念,觉得在哪里过都无所谓,与其去周舟家里打扰人家一家团聚,不如自己抱着电脑在素质广场里发芽。 磨到最后,周舟也妥协了,但他非得拉着祝岚去买菜,一边嘟囔着“年夜饭怎么能少了鱼少了rou少了炸丸子”,一边把祝岚的购物车塞了个满满当当,罔顾了祝岚压根不会做菜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