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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行问他祝岚去哪儿了。 周舟同样支支吾吾。 纪行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满身的怒气和委屈全都熄灭了,竟然真的平静下来。 他想——哦,是祝岚不想让我?找到他。 所以他卖了房子,也不回G的基地,人间蒸发似的不留一?点音讯,就这么走了。 像过路人在车站里等车时,看见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一?样,喂它一?点食物,给它顺顺毛,等它吃饱了,就摸摸它的头顶,然后车来了,就要奔赴下一?站。 他跟祝岚的交集本来就只有这么多,一?切都是意外。 祝岚不差他什么,甚至对他很好,只不过现在缘分到了。 后来,纪行老?是做同一?个梦。 他梦见那条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条狭窄楼梯间里,祝岚把烟头按灭在窗框上,薄荷味的烟雾升腾起来,在冬天的冷空气里形成一?朵云,一?阵风吹进来,很快就散了,祝岚在烟雾背后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 那背影挺拔高挑,与无数次他们一起散着步去吃饭时,纪行跟在他身后看到的并无二?致,可是这一?次,走在前面的人再也没回过头。 纪行拼命去抓—— 也只能是扑了个空。 指尖空落落的触感太真实,像是从万丈深渊一?脚踩空,叫他猛然惊醒过来。 纪行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前尘往事把他脑子里的画面冲成了一?堆碎片,一?时之间混乱得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 四周很安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落地窗留了一?丝缝隙,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窗帘随风扬起。 纪行喘.息着偏过头,看见放在一侧床头柜上的队服外套,G的队徽朝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是了——这是做梦。 大脑捡着最重要的信息先处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纪行宛若云霄飞车落地那一刻的劫后余生。 ——自己现在是G正式合同下的突击手,他们刚拿下亚洲邀请赛中国区预选的冠军。 纪行闭了闭眼,胳膊撑着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一?头暗红色的乱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 宿醉之后头痛,加上梦境结束得实在不太愉快,再睡也睡不着了,纪行干脆拿了衣服,去洗了个澡。 G那帮喝大了的这个点儿肯定爬不起来,纪行下了楼,准备去买杯咖啡。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脑子太混乱,需要什么东西让自己清醒一?点。 正准备迈出酒店大堂,背后有个人突然开口叫他:“——纪行?是纪行吧?” 纪行转过头。 他不怎么记得人,但这人昨天比赛才见过,当?时闹得不愉快,多少有点印象——是易卡战队的经理。 他站在前台那里,像是正在办什么退房手续一类,叫住了纪行之后又和前台柜员低头说了两句,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有什么事?”纪行皱着眉问。 他对于易卡战队的印象不是很好,一?是因为他们比赛时玩的那套脏战术实在太恶心人,二?是因为他对那个被联盟除名了的突击手陈继峰有一?种莫名的反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看见了,和你打声招呼,”易卡战队经理说,“你打职业也有两年了吧?你刚出道那时候我?就关注过你,说实话,那时候挺多家战队都挺关注你的,没想到你最后哪家也没选,千里迢迢去了欧洲。” 纪行不想和人唠家常,冷着脸没接话。 “电竞这一?行太残酷了,”易卡经理苦笑,他把手上那一叠房卡冲着纪行摇了摇,说,“易卡战队今天就解散了,我?们是来这里吃最后一顿散伙饭的——这几?年青黄不接,队伍成绩一直上不来,一?直在亏本。之前从晋级赛打上来的时候,总部的人就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拿不到亚洲赛的名额,后续不出成绩,FL分部就彻底解散了。” 电竞凭实力?说话,这一?行的浪花太高太猛,稍不注意,就会被狠狠地拍在沙滩上。 因为各种原因而解散的战队这些年数不胜数,前些年还风光闪耀,也许下一?年就阴沟里翻船,那些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选手要么被别的战队挖走,要么就转行,做主播或者卖周边什么的——但那已经跟竞技再无关系了。 被残酷淘汰的战队太多,易卡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纪行听完,也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 “你挺幸运的,一?回国就是G首发成员,有祝岚带着你,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纪行这下是真烦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总对这些人口中出现“祝岚”的名字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看纪行抬步要走,身后易卡战队的经理也不再弯弯绕绕地说废话了,在他背后道:“我?们等会儿就走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岚神说一句对不起,两年前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他,还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 纪行停了步子。 他转过来,视线定在易卡战队经理的身上:“你说什么?” 纪行的眼睛生得好看,瞳仁黑如点漆,像是深潭水里养着的墨色玉,衬着被风吹得红了的眼尾,寒意简直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