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闻时礼手臂一扬,那件余留他温热的外套被套到时盏肩上,过于宽大的原因,外套双肩坍下去,松垮垮地挂在女人身上。 外套上有烟草味,昂贵的男香,前调像是柑橘混木香。 闻时礼眼睫半敛,低头伸手去,细心地将松散的外套两边拉拢在一起后,手指勾了勾她红肿的脸颊,“疼么。” 疼么。 疼。 但时盏没说,眼神注意到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他们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苍白着脸干杵在原地不敢动弹言语。 席月皎谩骂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字字清晰。 “仗着闻家那个疯子给你撑腰,你无法无天了。” “真以为那个花花肠子真的爱你阿......” “他喜欢你的时候为你发疯......” 屋内安静,空气流动得异常缓慢。 “他们说——”时盏抿抿唇,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却没有告状诉苦的成分在里面,“说我仗着有你这个疯子撑腰,无法无天。” 刚听完,闻时礼就乐出了声。 他转头看那三人一眼,又回头含笑看她。 “他们说得对。” 时盏眼神一怔。 “有我撑腰,你就是能无法无天。” 闻时礼眼神化作一汪怜惜的水,温柔得让人难忘,他轻轻摸摸她受伤的脸,又帮她理顺凌乱的长发后,说:“出去等我吧。” “你——” “听话。”他打断她。 时盏明白,以他的性格,他会做些什么。 “别闹出人命。” 时盏只说这么一句后,到桌前拿起包往外去。 在半路被人拉住一只手。 时盏回头,发现时亨紧紧拉着自己,肥胖的身体不住地打着寒颤,五官因为恐惧挤作一团,他磕磕巴巴地说:“三妹......我、我、我刚刚帮你说话了,也、也没有、没有欺负你,我不想被那个人揍......” 闻时礼这人的恐怖程度,完全取决于旁人对他的畏惧等级。 时盏下意识地看向男人。 闻时礼修长的手指在挽衣袖,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他回看她一眼,说:“我随你,放不放过他取决于你。” 时亨抓得更紧,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求求你了......三妹......我好怕疼!” 一百八十斤的男人。 怕疼。 时盏心里一阵恶寒,又想起时亨确实帮她说过话,也没有一起动手撕她衣服,于是说:“走吧,你跟我出去。” 时亨如获大赦,立马跟上去,身后传来时通的谩骂:“你个怂逼!你个抛弃亲妈亲兄弟的小人!” 时盏面无表情地往外,停在过道上。 那扇生锈的铁门被缓缓带上,里面瞬间传出妇人的哀嚎恸哭。 还有时通的。 光是听那惨叫的声音,站在过道里的时亨就怕得直直哆嗦。老旧的筒子楼,过道里外面那一方是水泥铸起漆成绿色的半人高护墙,上方两行斑驳的铁栏杆。 时亨紧紧抓着铁栏杆,哆嗦不停。 哆嗦着,时亨就看见对面筒子楼上方的人影幢幢。相同五层楼的高度,时亨借着月色看得清清楚楚,好多人...... 那些人面前架着黑色的拍摄机器。 机器正对着—— 是他家客厅小窗户的位置。 时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妹......”他转头,看着时盏红肿却矜冷的侧脸,“那些人是干嘛的?刚刚那些全部拍下来了?是你叫来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么多问题。 回答哪一个好呢。 时盏红唇轻挽,眼底凌出寒芒,黑发被吹散在风里,笑得极为薄凉。 时亨恍然大悟般捂了一下嘴,瞪着眼睛,又迅速放下手指着时盏:“你——!你你你——!” “我什么?” 时盏转头看他,月色下的目光轻柔。 时亨拔高音量:“那时候你爬起来去拉窗帘,是为了保护——” “是么。” 时盏淡淡打断剩下没说完的话,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开,“这么多年了,我也该洗白一下了不是么。” “都是你设计好的!”时亨听着门内的声嘶惨叫,声音变得有些抖,“你故意激怒妈,让妈对你施暴,好让那些记者拍下来放在网上去!这样大家都会同情你!......你最近还在准备新电影,你都是为了热度!” 时盏默默听着。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意味不明地笑一声。 “我问你。”时盏的肘支在发锈的栏杆上,手掌托着腮看着胖胖的男人,“从小我们一起生活,我所遭受的那些,难道不该被同情么?” 时亨一时哑口。 她的确值得同情,换作任何一个外人来看的话。 时亨:“那你不怕吗?” 时盏:“怕什么?” 时亨噎了下,缓缓说:“就不怕......mama真的扒光你,那对面的那些人也会拍到你一/丝不挂的模样,那所有人也会看见。” 时盏笑一声,似没心没肺般的毫不在意。 “那不挺好。” 时盏手在虚空中自下而上地一划,那是个陡直向上的姿势,“直接热度爆炸阿。”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时亨被她眼底的决绝骇住。 ——这女人把野心欲望,全部写在脸上。 屋内嚎叫声不绝,一声惨过一声,活生生能撕碎面前一片幕空。 时盏拿出手机,拨给对面其中一个记者。 “就这样吧,你们可以离开了,今晚没什么可拍的了。” 第114章 九万113 杀人。诛心。 chapter113 这个时代, 到底是个怎样的时代? 资本为王,利益至上; 空虚物质,没有浪漫。 所有人生活在这样的时代, 在各自的小天地里平庸忙碌地生活着。老天高高在上, 俯瞰一切,时不时来一场大雨。 雨瓢泼而至, 黑色幕空阴云堆叠缠积,将月亮完全遮挡住。 最后一丝月色隐去。 那扇生锈的红色铁门从里面打开。 闻时礼走出来, 面色难虞。时亨哆嗦着退到一边, 紧紧贴在墙上, 恨不得融进墙里面, 避开这个恐怖的男人。 时亨完全被忽视,闻时礼连眼风都懒得丢一个, 径直从人面前越过。 停在时盏面前。 他两边袖口挽在手臂上,衣领凌乱不齐地敞着,身前小腹位置的衣料濡湿一片。黑色布料辨不出颜色, 但很明显那是血,还余留着温度的血。 时盏伸手, 指尖点在其中一处濡湿上。 “你把人打死了?” 闻时礼化去眉眼间的阴鸷, 握住她那只手, 温尔一笑, “没呢, 我怎么敢。” ——“我怎么敢。” 就这么一句话。 以至于后来的后来, 时盏撕心裂肺地揪着他的衣领, 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你怎么敢?你到底怎么敢的?! “下雨了......” 他的目光融进她身后铺天盖地的雨幕里。 时盏抽出被握着的手,指尖沾着猩红湿热的液体, 闻时礼似有些走神,落空的手停在原处,声音又低又小: “你说会不会打雷......” 时盏没应,从包里取出一包纸,撕开包装。 正揩着指尖鲜血时,闻时礼又说:“打雷怎么办?” 时盏动作一停,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黑压压的雨幕,声音浅淡且没有情绪,“这不是没有打雷么。” 闻时礼立马跟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