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

    “世尧啊，昕昕电话又打不通了，是不是在片场啊？”蔡玉华畏畏缩缩的声音传过来。

    “可能在忙，有什么事吗？”温世尧音色温文，侧头看了眼黎昕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俊秀的眉目稍稍拢起。

    “小晖这孩子现在我是管不了了，不吃不喝的躺着，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知道你忙，本来也不想打扰你，可我家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真找不到人了。”

    蔡玉华解释了一大通，又支支吾吾说道，“昕昕要来……送钱，可……可这现在，也找不到她人……”

    “需要多少，我让周铎给你打到卡上。”

    “能不能，给我送现金啊？”蔡玉华踟蹰了下，小心开口，“我不太会取钱，而且……现在，我在家照顾小晖，立立也刚刚才睡，实在抽不开身。”

    屋子里很安静，蔡玉华的话一字一句的全进了黎昕耳朵。

    她有些难堪，杏眸迸出厌恶，伸手去夺手机。

    温世尧却突然伸手，温热的掌心朝下，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成功阻止她的动作。

    “行吧，我一会儿过去。”

    再后面说什么，她也没去听，大抵也猜得出来，不外乎是些千恩万谢的话。

    她那个妈，现如今就是这样下作，给点钱总能落一顿实打实的夸。

    “我去一趟。”温世尧切断通话，瞥了她一眼，“你休息吧，亦然一会儿过来打针。”

    “不用。”

    黎昕冷着脸拒绝，抓起桌上的钥匙便向外走，“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罢，出了厅，取下挂在玄关的羽绒服，进了电梯。

    温世尧拿件外套跟了出来，“送你去吧。”

    这女人一向犟得不是地方，病得这么重还要开车，简直作死。

    ***

    刚刚五点，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黑色高档轿车平缓地滑进老旧的居民楼前，刚一停稳，黎昕就下了车。

    一楼传出炒菜的香气，她抬头看了眼，暖黄色的灯光突破夜的寂寥，与她眼前浓重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想起句话。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大概是她认知中，最美好的生活。

    不免自嘲地笑笑，想什么呢黎昕。

    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

    将羽绒服宽大的帽子盖在头顶，这才缓慢地爬上三楼，隔着破旧的防盗门，屋子里照常传出嘶哑的叫骂和低声的啜泣。

    她伸手敲门，蔡玉华头发蓬乱地开了门，将她让进屋子，对着她的胳膊伸手就是一巴掌，声音冤屈不已，“你是要让mama和弟弟死吗？怎么都不接电话……”

    黎昕却像是受惯了似得，面无表情地将锁簧已经崩坏的防盗门拉上，走到黎晖房间门口，黑眸扫过去，声音添了些凌厉，“又闹什么？”

    黎晖背对门躺着，蜷缩在被子里，听见她的声音，瑟缩了下。

    “你弟弟肚子疼得狠了，说几句粗话解解气。”蔡玉华上前堵在门口护着，看着床上瘦得皮包骨的黎晖抹了把泪，声音有些哀求，“昕昕啊，我觉得还是要住院，你弟这样怕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