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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青松公公,我在宫里出入,多是你陪我玩耍,原本我可以叫人立时进来,拉你下去慎刑司处置你的,但念在这一分情面上,我少不得给你一条生路。” 青松忽然汗透重衣。 云祯道:“论理我好人做到底,既饶了你,就该让你好好继续做你的内侍,但皇上待我好,我不能让你这样的蠢人再留在他跟前,留下后患。” 云祯走了两步,青松低头看着他的鞋尖,浑身微微发着抖。 云祯道:“钟鼓司的乐籍,并非普通教坊女子,京兆尹文秋石,为人谨慎,八面玲珑,京兆尹一职乃京城父母官,天子脚下,大多任用能力极强,又极擅协调平衡之人,也大多能位列三公,文秋石数十年宦海才到如今位子,岂会如此糊涂,纵容亲属随意收用教坊女子,还要逼人为妾?” 青松微微睁大了眼睛:“是我那jiejie与我说的,千真万确!这京里,这样的事数不胜数,钟鼓司遇到这样的事多了……” 云祯又轻笑了声:“你身在内宫,身不由己,出宫一次不容易,你那同乡jiejie想来平日对你不错,因此你才深信不疑。此事自然有可能是真,毕竟京里能做到这样程度的人家很多。他应该完全不知此事,不过是借他的名头,他绝不可能冒着得罪丁岱徒弟的危险——设若今日我替你出了这个名帖,将这事揽了,平了这事,昭信侯为御前内侍出头这事,若是被宣扬开来,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在宫里久了,遇事应该多想想,这么巧你日日在我跟前伺候,这么巧你认识的jiejie就出了事,又这么巧我只要出一张名帖就能解决这样的小事……太巧了。” 青松浑身发冷,云祯的声音从上传来:“我给你三天时间,你一会儿就告病,然后请辞出体仁宫吧,你不能在御前伺候了,三天内你不自己请辞,我会禀报圣上。” 云祯快步走了出来,越走越快,外边陪着的墨菊不知所以,连忙跟着走在后头。 云祯越走越快,心里的怒气也越来越高,他当然不是什么聪明伶俐真的识破了这是一个局,他只是青松跪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当初姬怀素登基的时候,青松仍然担任了御前大总管。 他从前心大,只以为姬怀素尊重先帝的人,如今想起来,却已和从前不一样了。 青松现在应该还不是姬怀素的人,但前世很可能也有这么一招才将这位丁岱的高徒牢牢笼络住了心。京兆尹文秋石,也不知何时被姬怀素给收服,他当初还以为是姬怀素擅笼络人心——如今想来,怕也是栽在这一桩事上,被姬怀素拿了短吧!丁岱后来跟着先帝一起失踪了,青松理所当然成为了体仁宫的大总管,又有京兆尹的支持,还有他这个长公主唯一儿子在军中的支持,在青松还没有长大之前,就想办法笼络收买,这太符合姬怀素一贯伏线千里的性格了。 无论有没有用,先埋上一个人,施恩,交好,都是为了利用。 这一世求到自己跟前,只是因为这一世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太过明显,尤其是那一箭后,皇上朝堂上的爱惜回护,显然更是显露了隆宠不衰。 当然目前是没有坏心,只不过是一次就顺手搭上了两位御前的人及一位京兆府尹,一举数得,果然草蛇灰线,伏线千里的好计,姬怀素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却早已运筹帷幄,翻手云雨。 所以,前一世明明看不上自己,这一世就忽然煞费心机地弄出这么一场来想办法笼络自己了?姬怀素的母妃不受宠,他进京几乎是步步为营,手上拮据得很,这么煞费苦心经营在自己身上……当然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皇上看重自己,而是看上了长公主的势力…… 不对……云祯忽然顿住了足,脸色变幻了几下,越发难看起来,不对,所以前世,看起来像是自己厚着脸皮贴上姬怀素,姬怀素对自己只是若即若离,当时他费尽苦心去讨好姬怀素…… 而第一世,自己和朱绛闹的那惊世骇俗的一出,基本举世为敌,且那一世自己满脑子都是和朱绛的那些情情爱爱,从来没给这些王孙公子们眼神过……想来姬怀素明面上自然不敢结交,暗地里也没法接触,最后只能惜败回了藩地。 云祯忽然怒火万丈,直冲冲走着,在墨菊的引导下到了马球场。 宫里的马球场修建得极是平坦,云祯走进去的时候,马球赛正热闹着紧,高信在一旁正懒洋洋看着场上的龙争虎斗。 云祯一眼就看到了在马上穿着鲜红色骑装的朱绛,他意气风发,腰腿修长,整个人仿佛黏在马背上一般,持着球杖冲刺着,呼啸着准确击中一鞠,球犹如流星一般划入了网门内,马球场上有一队人欢呼起来。 云祯抱着胸看着朱绛那少年意气的面容,想起他倒是精于这马球蹴鞠一道,胸口那点烦闷之气为之一散,走到了高信身边看起球赛来。 高信看到他也笑,问道:“这才起来了?要下场松散松疏散筋骨不?” 云祯摇了摇头:“我一下去肯定就是众矢之的……抢了那些王孙公子们的球,他们心胸狭窄,说不准能记一辈子……” 高信愕然,然后摇头失笑起来:“这说的孩子气的话。” 云祯不理他,看向场中:“高侍卫看谁会赢?” 高信道:“朱公子今日大出风头,想不到他平日骑射看着也平平,这马球上倒是精通,他们这一队却是要赢了,大比分,红队十五个,蓝队却才四个,大比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