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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发辫编的太紧了,看上去很复杂,配上他原先那一身还好,配上现在这一身,难免显得有些过重了。 于是她将他的发带解开,顺手给他绑了个马尾。 虞望暮忐忑问她:“好看吗?” 他身后的大虞望暮本是双臂交叉,听他说话了,便伸手替他整理了一根翘起来的发丝,打量了一下,回答:“好看。” “好看。”江如画眼眸微微弯起。 镜中的孩子面庞上隐约现出一丝微笑,他低声道:“谢谢婆婆,谢谢如画。” 江如画拍拍他脑袋。 “我们小渊儿最听话了,最可爱了,最漂亮了,最聪明了。” 虞望暮心头一跳,唇角微微勾起。这令人感到不快的称呼,在她唤来,似乎不再讨厌。望着年幼的自己,他心想,所以自己是如何,将师妹忘记了呢? 大殿内。 女人紧闭眼眸,海藻一般的长发垂到了脚踝处,半晌后,她拉开自己面前的水镜,微笑:“小渊儿竟然一点都不思念我。” “也是,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驯服这孩子。” 水镜下,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球体。 球体中是村庄,雪原,密林,池塘……里面有个小男孩牵着少女的手。 “只是这个女孩,是从哪里来的呢……”虞蘅托腮,如同玉石雕像一般美丽剔透的容颜上流露出一丝不快。 “我可不记得,从鬼城‘借’来了这么个不听话的生魂。” 她细长的指甲笃笃地敲击着桌面,神情忽然暴躁。 “不如就让小渊儿亲自把她抹杀吧。” 她喃喃自语,越发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阿蘅,”一个温和的声音不容拒绝地插入她的自言自语,“时候还没到,你再忍一忍。” “闭嘴!”她抬起手,那人不躲不闪,被她一掌打中胸口。 那人面庞上的面具落地,他挣扎着将面具覆上自己的面颊。 虞蘅仿佛看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似的:“你到底在想什么?是觉得带着你那张正人君子的脸来到墟狱深渊是对你的侮辱吗?” “给我摘下来。”虞蘅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面具,“你自己清楚你自己要做什么,又想和我做交易,又时时刻刻做出那副做派来恶心谁!” “你想要无赦天,修界,我想要毁掉那个人,”虞蘅笑得扭曲,“我们是一样的人,你以为你还能干干净净的?” “你和聂胥华,是胜似亲兄弟的吧,道貌岸然的家伙。” “你觉得,你做出这种事情,聂胥华会原谅你吗?” “他可是……”虞蘅眯起眼睛,“连我和渊儿都不放过的‘无情剑\’。” “你觉得,他不会杀了你吗?” 男子苍白的面庞上又是那种让她恶心的名为慈悲的神情。 虞蘅顿时心烦意乱,将手中的面具掷出,面具在空旷的大殿中与地面相击,“当啷”一声,突兀地让她心头一震。 但是男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拾起地上的面具。在昏暗的灯火中,虞蘅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蘅,”他声音低哑,“这一次过后,就是我将渊儿带回无赦天的时机了吧。” “放心吧。”虞蘅嘲讽笑道,“他不会认得你的。毕竟你……” “一直戴着面具,一直伪装着声音。” 虞蘅神情一松:“只要能毁掉聂胥华的东西,我也算没有白养育他一场。” “师兄还不知道渊儿的存在。”他艰涩开口,“你就不怕,渊儿被发现,师兄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虞蘅笑得张狂:“这样不是更好?” “我倒是想看看,他这样的人,会不会心痛?” 他眉头紧皱,语声悲切:“渊儿也是你的孩子……” 虞蘅冷笑:“我的孩子?聂胥华的孽种?” 她眯起眼睛望着芥子界中的小男孩,他脸上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让她嫉妒。 他怎么就能这么蠢?!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应该和她一样恨着聂旭华才对。他为什么可以笑得出来? 虞望暮跟随着前头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江如画声音温柔,给小虞望暮唱歌。 师妹似乎唱的是什么,晚霞中的红蜻蜓。 虽然他听不太懂,但是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因为这歌声的渲染变得很淡,很淡。 街上的人还在叫卖热乎乎的糕点,小贩担上的胭脂水粉还在丁零当啷,买菜的还在讨价还价,说书的依旧喋喋不休,高树上的蝉也照样在鸣。 而他却觉得清凉又安静。 至此,心猿归林,意马有缰。 他本早已不是少年,却在此刻,一个无关紧要的午后亦或者黄昏,觉得她的头发都是挥舞空中的火,燎燃了他心中野草疯长的荒原,长风再一吹 熊熊连天。 他拂过她肩头的春柳。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 此时,微微的春雷自远方滚滚而来,雨点细密落下,江如画将小虞望暮揽进怀中。 半晌后,她疑惑地抬头望。怎么自己这身上没有沾到一点雨水? 虞望暮唇角含笑,张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护住她的身躯。 这是一个包裹的姿态,一个近乎相拥的姿态。 两大一小,在雨幕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