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他的身形挺拔,两条腿笔直修长,像是活脱脱的衣架子。 白大褂干净整洁,扣子扣到最上,露出衬衫的衣领,一丝不苟,比平时更添三分冷感和禁欲。 挺窄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衬得眼眸漆黑深邃,低头想东西时喜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斯文败类。 她想到这么一个词。 和在酒吧里看到的慵懒随意判若两人。 三十分钟过去,林亿肿着张脸,捂着冰袋从就诊室走出来。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一天憋屈,看见简卿以后更来劲,小奶狗似的蹭着她的颈窝。 “好痛痛。” “......” 简卿不是很想再配合她的幼儿行为,摁着她的脑门把人推开,翻了个白眼,“这能赖谁?” 林亿耷拉着脑袋,赖她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我们快回去吧,宝宝需要休息。” 简卿环顾四周,想和陆淮予打声招呼再道个谢离开,但没看到人,只能作罢。 - 陆淮予查完房回来,候诊室里已经没了人。 微信里收到小姑娘道谢的消息,还有一个比心心的卖萌表情。 值班医生拿着张单子从诊室出来问护士,“刚才摔掉牙的患者还在吗?” “好像刚走。” 值班医生皱着眉,嘀咕道:“跑那么快呢,我病历还没写完。” “陆主任,您怎么来了?”他余光看见经过的陆淮予,有些吃惊。 口腔急诊的值班医生都是住院医生和主治医生,主任医生除非紧急的手术会被半夜叫回来,通常是不会出急诊夜班的。 陆淮予脸上的表情漠然,“闲得义务劳动。”语气清清淡淡,辨不明情绪,像是有些不高兴。 “刚才的病历怎么了?”他看向值班医生手里拿的病历单,不经意地似随口一问。 值班医生递给他看,“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种牙的时候发现她的左下第七颗牙有龋坏,没等我和她说人就跑了。” 陆淮予接过病历单,视线停在患者信息栏,眼皮微抬。 记录日期:2019-12-01 00:45 姓名:林亿 性别:女 “哎,不过刚才那个妹子长得可够飒的,要不是看病历,差点没认出来是女孩儿。”这会儿没有病人,值班医生闲闲地靠在护士台和几个护士聊天。 陆淮予将病历递回给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衣的袖口,神情放松下来。 前台护士提起了劲,有些兴奋地说:“我刚录入信息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过真的很帅啊,痞痞的感觉!看她和另一个妹子撒娇的样子,真是又奶又弟弟。” “陪她一起来的妹子也很好看啊,我老是忍不住往她那边瞥。”说话的护士偷偷瞄了眼低着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陆淮予。 虽然她看的最多的还是陆医生,协和院草墙头永不倒! “她们不会就是一对吧?”不知是谁突然发出的问题。 陆医生搭在腕处的手随之一顿。 第5章 眉眼极为认真。 油画系工作室,百余平的空间,墙面上沾着五颜六色的漆料,静物桌上摆满了各种西式雕塑。 十几张画架围着一处,一/丝/不/挂的男模特摆着性感的姿势,勾勒出健美的身材,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简卿面无表情地盯着男模特的身体,习以为常,像是在看菜市场里案板上的rou。 手里的笔勾勾勒勒,走线迅速果断。 坐在她旁边的林亿注意力开始涣散,毕竟他们已经画了四个小时。 余光撇见指导老师一走,林亿调转手里的笔,戳了戳简卿,“去食堂吗?晚了人就多了。” 协和医院的口腔科名不虚传,没过几天,她的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吃嘛嘛香,嘴皮子贼溜。 简卿看一眼时间,点点头,“走着。” 食堂里的人熙熙攘攘不算多。 倒是有一队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南大的食堂,满眼满脸的好奇和艳羡。 简卿打好饭占了一张四人的桌椅,林亿还在排队买炒粉。 她坐在位置上,漫不经心地低头玩手机。 雪白的天鹅颈曲成好看的弧度,一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轻轻抬手勾到耳后,露出净白如瓷的小脸。 暖阳温柔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倦懒的猫儿,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jiejie,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校园卡买饭呀?” 一个长相阳光帅气的男生在她旁边站定,校服胸口印着南师大附中的校徽。 他指了指远处四五个学生围着一个有些虚弱的女孩子,“我的同学早上没吃饭,低血糖犯了,我买了早餐,再把钱用微信转给你好不好?” 简卿笑了笑,拿出校园卡正要递给他。 一只沾满颜料的手抢先一步拿走了校园卡,“小弟弟,一楼小卖部可以买饭票哦,微信支付宝都可以。” 林亿手肘撑着椅背,长臂搭在简卿的肩膀上,懒懒散散地站着。 穿着松垮的皮外套,染成绿色的短发醒目,耳骨上有两三个交错的银色耳钉。 眉清目秀,英气十足,身高在一米七八上下,和男生差不了多少,痞痞地朝他挑眉。 高中男生被她的气场震慑,尴尬地笑了笑,“那好吧,我去买饭票。” 林亿满意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在简卿对面坐下。 “你这样很不友好啊。”简卿手撑着下巴说。 林亿咽下一大口的炒米粉后,翻了个白眼,“你看不出来那小/逼孩儿想撩你吗?你不懂这些狗男人,哥哥保护你。” “对了之前都忘记问,你的家教怎么样?”她似想起什么,放下筷子问。 简卿轻描淡写带过,“还可以。” “那就好。”林亿食指漫不经心转着摆在桌上的手机,“你爸也真是绝了,女儿上大学一分钱都不肯出。” 简卿淡淡‘嗯’了一声,不太在意地说:“我都成年了,他确实没什么义务再养我。” “也就你心态好,你这明年的学费都没着落吧?” 林亿按住打圈儿的手机,抓了抓头发。 美院的学费是出了名的贵,虽然简卿在的油画系不像摄影、首饰这些烧钱的专业,但每个月的画材消耗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简卿用勺子捣碎餐盘里的鸡蛋羹,反倒安慰起她来,“家教要是一直做着,平时再找找活儿,感觉没什么问题。” 林亿眉头一拧,“你不做作业了?”想了想又松开,“也是,每次你交的作业就没见老周打回过,我好气。” 天赋这玩意儿就真是让人酸。 她常常费劲巴拉花一周时间做的作业,也不及简卿一个通宵赶出来的画。 “我这有个墙绘的活儿,2乘25米的墙面,报价一万,要求一周完工,我一个人画不完,你和我一起?”林亿问。 简卿听说有活干,也不客气,“好啊,不过我只能做完家教来。” “没事,我下午你晚上,正好我还能回工作室继续肝作业。”林亿打开手机,看了眼,“地址就在协和医院,离你家教的地方不远。” 接下来的一整周,简卿每天做完家教便径直去了协和医院,常常一画就画到晚上九、十点,踩着闭寝的时间回学校。 - 协和医院的儿科住院部,安静而有秩序,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 陆淮予被值班护士叫回来出急诊。 之前被车撞伤脸的孩子今天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情况就不太好。 紧急救治结束,确认患者没有大碍,安抚完家属情绪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半。 担心还会有意外发生,陆淮予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和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简单交代几句,搭电梯去了六楼的天台透气。 天台还有两名护士半趴在围栏边,探出半个身子,小声地聊天。 “别说宣传科请人给儿科楼画的墙绘还挺好看,你看那只在沙发上睡觉的小兔子,太治愈了,看得我也想睡觉。” “可不得好看吗,林科长专门找南大美院的学生画的。” “难怪画的好,我有个同学考了四年都没考上,现在还在备考,非说南大美院油画系是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就是那个小姑娘吧?这么晚了还在画呢,也真是辛苦。” 陆淮予斜靠在栏杆一角,漫不经心地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昏黄的灯光打在白色的院墙上。 简卿左手托着调色盘,右手执画笔,踮着脚,手伸得高高,一笔一画勾勒出小狐狸的轮廓。 她仰着头,侧脸隐在暗光里,只能看见明晰柔和的下颚线。 一缕碎发垂落至额前,挡住了视线,左右腾不开手,只能晃着脑袋把碎发晃走。 眉眼极为认真,像极了黑夜里熠熠生辉的那颗星星。 - 简卿原计划周五通宵一晚,把墙绘收个尾。 画到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实在太困,就坐在地上靠墙眯了那么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