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很快，偌大一场相亲宴会随着最后一位客人——林娜的离去宣告结束。 钟叔说：“后家二小姐依然对老爷这么上心啊。” 要说后蔓妮也算是情根深种了，这么多年过去，每次见到严海都会露出小女儿情态，刨除她性格上的种种缺陷，这份感情倒是挺难得。 严海的反应倒是相当淡漠：“就怕是上心过了头，不小心就逾矩了。” 前两年后蔓妮的丈夫病逝，她与严家的走动就单方面地亲了起来，如果说原来还只是逢年过节才会碰上一面，那么现在每隔一个月左右都得找个由头见一见严海。 此等心思，昭然若揭。 若非林娜紧紧地站在严海身侧，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只怕后蔓妮立刻就会挤上前去。 去年严海三番两次接到风声，说是后蔓妮借着严海这位姐夫的名义笼络人心，后家别的人也做了类似的事情。 后家人的心胸，真是越来越狭隘了。 而这次相亲聚会也是后蔓妮发起的，她的一举一动，落在严海眼中，简直幼稚非常。 “如果他们出格了，那就只能严厉郑重地警告一番了。”严海云淡风轻地勾了勾嘴角，“他们虽是蔓依的娘家，但豪门之中难见真情，我可不希望被人用道德绑架威胁。” 钟叔垂眸：“辛苦老爷您了。” “我习惯了与这帮人虚与委蛇，但小渊那孩子还是显得狂躁了些，看来以后得他减少参加宴会的次数。”严海无奈地笑了笑。 面对人情世故，严渊的处理只能说不出错，生意场上奉行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和“以和为贵”，在他身上几乎没怎么得到体现。 …… 另一边，上了楼的洛十方能准确地感知到严渊的心情并不美好。 “一起看看纪录片吗？” 严渊不怎么看有剧情的电影，更倾向于观赏与自然现象、人文社科有关的纪录片。 他自然是接受了洛十方的提议。 没必要因为某些无关紧要的人，让自己沉浸在烦闷之中。 和朋友一起聊天看影片，是非常好的解压方式。 两人直接前往位于三楼的家庭影院，在一堆纪录片中挑挑拣拣，却发现绝大多数高分纪录片都已经被标记为“已看”，于是就随便播放了一个。 很快，投影荧幕上传来一阵正经的播音腔男声。 “自然界中，人类用拥抱、亲吻的方式来表达对对方的喜爱，但上升到爱情后，人类的行为方式便会与在面对朋友时产生明显的不同。今天，我们来探讨一下，自然界中的动物植物们，是如何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纪录片背景在人群与自然美景中交错而过，纪录片的标题很快便出现在了画面中。 ——《吻》，生命引发的爱之魔法。 严渊心中一跳，此时他和洛十方一起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因为沙发比较窄的缘故，两人的肩膀贴着肩膀，胳膊贴着胳膊。 镜头中，两只雄狮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摆出繁衍的姿势，不时蹭着对方的鼻尖，用吻来表现自己的感情。 动物中，同性组成一对伴侣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洛十方看得认真，严渊则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缠绕升温，眼看镜头又从动物回到了人类，他打破了眼下的沉默。 “洛十方，你之前说需要吸收我身上的命气，不过却没能找到具体方法，现在呢？” “额……”洛十方尴尬地挠了挠脸，“查阅了很多书，还没，命气一说本就是玄门界中较为高深的说法，而吸收命气更是违逆天命的禁忌，所以没有什么收获。” 严渊的面色立刻严肃起来，在晦暗的灯光下，他刀削般冷峻的容貌令他的气质更冷了一些，唯独一双桃花眼却熠熠生辉，释放着他内心真正的情感。 “现在离得这么近，你可以吸收到命气吗？” “勉强可以。”洛十方点了点头，取出阵盘观察了一下，命气的短指针因为先前他为严渊口对口喂舌尖血，而增长至千分之一。 信仰力的指针则是达到了百分之一左右。 “勉强？”严渊对这个答案显然是不满意的。 恰巧此时，纪录片中的男生以严肃的口吻阐述起大自然的吻之定律。 “除了人类会因为某些宗教信仰、个人习惯等因素而抗拒接吻、反对接吻外，动物之间则更为单纯，它们的吻也不单单是情感交流，还是在熟悉对方的气息，给对方打上自己的烙印……” 熟悉对方的气息……气息…… 严渊灵光一闪，将面部凑了上去，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上次见面那会儿已经交换了内心，我相信你，所以如果你有需求，跟我说。是必须要距离很近，所以让你感到为难了吗？请如实跟我说。” “嗯……”洛十方硬着头皮地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的答案。 严渊内心闪过说不出的失望。 他们距离过近，对方会感到为难么？ 洛十方：“只是单纯地交换命气，其实我还好，但是怕严先生你感到为难，毕竟这种事情是只有很亲密的关系才可以做的，并且得是男女关系。万一咱们以后各自娶了妻子，会很尴尬。” “我还是单身，你也还是单身，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为了破除你的命煞。” 严渊将一条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我说过，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在救我，我也要救你。如果你的怀疑是为了激怒我，让我自己找到一个交换命气的方法，那么你成功了。” 洛十方瞳孔一缩，有那么点儿受到惊吓。 这是第一次，严渊主动表示要过渡命气给他。 就在严渊用救助溺水者的方法进行着人工呼吸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但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接近。 “嘭——” 房门被重重地打开。 “大侄子，十方，我回来啦！我要告诉你们一件大好消息！” 原来，在宴会结束不到半小时，严哲涵便乐颠颠地回到了家里，在得知严渊和洛十方正在家庭影院看电影时，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咦，你们俩怎么看个电影还躺的四叉八仰的，看着也不像是恐怖片啊。” 就见严渊半个人挂在沙发外，像是仰卧起坐进行到一半，偏偏还双手抱胸地看，不知道是在锻炼身体还是在看纪录片。 而洛十方倒是坐得端端正正，但正是因为过于端正才显得奇怪，这是在自家休闲场合又不是教导主任来回巡逻的教室。 此时，投影荧幕上正放着两只兔子一起蹦跳的画面，严渊默默地关了纪录片，打开灯。 “小叔父，你有什么事？” 严渊的眼睛里冒着一丝火花，声音就像是淬了冰似的。 偏偏严哲涵没有自觉，只是站定在两人面前，自信道：“我找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严渊：“嗯，然后？” “关心我一点，好嘛，大侄子？”严哲涵打开手机界面，然后点开到一个男主播的页面。 鬼知道充满哲理的我有什么内涵（空心）：科学区主播，等级5，粉丝数98 “你打算做主播？”严渊从一行十几个字的长名中精准取出了“哲”和“涵”两字，表情变得愈发怪异，“还是科学区？” 严哲涵抬了抬头，自信道：“是啊是啊~确切来说是一位灵异主播。” ——这人都已经经历过灵异事件了，居然还敢作死？！ 这是严渊没有想到的。 他想也没想就驳回了这个提议：“不准。” “别别别！我不会作死地去探灵的，主要是讲点睡前鬼故事！这个直播平台是王钢搞的，我昨天就闲得无聊去捧个场，注册了个主播，讲了故事，放了点我之前拍的照片，结果就有好几百人看，粉丝数都快破百了！破百后就是一星主播！” 严渊接过手机翻了翻主播相册，相册上被标了“帝都444出租车事件”，一亮车牌号为444的红色出租车停在阴惨惨的灯光下，构图十分诡异，同时被放上去的还有一个怀抱爱心的天使娃娃与一根精致得如同工艺品的针，前者被标注为“好运娃娃”，后者被标注为“吉祥针”。 “等一下，手机借我看看。” 洛十方用余光扫到那个天使娃娃后，表情凝重了一分，指着天使娃娃那张图说：“图里的爱心，是本来就有的吗？” 严哲涵：“是啊，本来就有的。” “……看来，让它给逃掉了。”洛十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严渊：“那是什么？” “这颗爱心里头的东西，是那个红衣厉鬼怀着的鬼胎，”洛十方咧了咧嘴，“难怪那红衣厉鬼会是如此强劲，孕身而死，实力会比寻常鬼物更上一层。这娃娃是一种特殊的媒介，只要藏匿的鬼物没有出逃，那么就算是我，也无法寻到它的踪迹。” 他当着严哲涵的面解释，后者顿时又慌了：“那、那怎么办？那鬼胎该不会要来缠上我们吧！？” 洛十方仔细分析了一遍：“唔，这不一定，因为对方应该已经寄宿到别人身上了，就之前参加宴会的一个叫做江雪的姑娘。这鬼胎的灵智很高，懂得藏身，努力不让我发现，终究是修为不够，让我看出了些许端倪。” “不过，我们不能够叫江雪打了那个胎儿，那鬼胎在她怀孕的瞬间钻了进去，让自己与受精卵合为一体，扎根于宫中，若是察觉到不妥，便是会自爆，到时母体的她会立刻身死。” 严哲涵本质上就是个纸老虎，如果没遇上真正的灵异事件，他或许会对这种事嗤之以鼻，但鉴于他有过亲身经历，所以现下身子斗得跟筛糠子似的。 严渊暗道：真是有够丢人。 “那我们就不管了吗？” 洛十方：“暂时不管，等那个孩子出生后再说吧。我消灭了它的生母，而幕后之人奴役了它的生母，它或许会成为我们找到龙婆的关键。所以，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十方，十方大明星……”严哲涵听到洛十方给出了一个确切方案后，立马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抽抽噎噎地喊救命。 严渊：更丢人了！ 直到洛十方表示会给严哲涵准备一些平安符后，后者才终于安心。 “现在你还会想要做灵异主播吗？”严渊好整以暇地问道。 严哲涵没心没肺地笑了：“会！不就是讲讲鬼故事嘛，我还挺喜欢的，看那些人被吓到就觉得非常开心。” “我建议，晚上最好不要讲‘鬼’字。人的语言是有灵的，言鬼会招鬼，八字弱的人更容易撞鬼。不过……”眼看着对方露出欲哭不哭的表情，洛十方的话语迎来了转折，“如果你在这座屋子里进行直播的话，再加上我的平安符，应该是不要紧的。” 严哲涵重重地出了口气。 他好不容易找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因为外部原因无法实施，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洛十方深思道：“不过，这几天我还得找找吉祥钉在哪里，总而言之，那必定不是吉祥之物，很可能会破坏屋子的风水。” “连你都不知道吗？”严哲涵担忧不已。 洛十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主修的是天象学，而不是地质学。虽然地理是一门文科，高考也不难，但我整体不太擅长风水学，并且我的术法也学得比较平庸，唯一不一般的就是体术了。” 另外两人了然，这就是有点偏科嘛。 几日后。 洛十方在严家一楼厕所的地基里找到了那根吉祥针，用双拳凿穿了地面，将那枚吉祥针给拿了出来，捏碎。 而在帝都的一处胡同里，正上演着不可思议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