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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绿色的暗沉水痕一点点漫过台阶,来到了红木窗台前。随后在这潮湿的空气里,淡淡水腥味升腾而起。那阴影攀援而上,钻进了窗内。 梁上的少年长睫一颤,霍然睁开了眼睛,华光璀璨的眸子落在窗前,唇边牵起一丝奇异的微笑。 他猫儿似的悄无声息落在地上,手指一收,一叶符纸无风自动,瑟瑟燃烧。 来了。 那阴影没想到他还醒着,甚至没躺在床上——活像是在等着它来似的。 镜中魅连忙躲开那符纸,但是还是被烧伤了一片皮肤,急忙道:“主人,是我!” 郁宿舟收回了符纸,夜色里,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是你啊。” 他这话说得让镜中魅颇有一种,烧得就是你的错觉。 “她是怎么回事?”半盏茶后,郁宿舟闲散坐在圈椅上,点燃了一盏灯,他用掌心的小金剪刀剪一截灯芯,深邃眼窝中盛满光辉,慵懒地看着掌心间爆出的一点灯花。 镜中魅跪伏在地上,冷汗涔涔,它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它脑子飞速运转。看来江未眠早就被郁宿舟发现了。 它迅速作出了判断。 它闷了一声咳嗽,扬起脸,道:“主人,我没能杀了她。” 郁宿舟饶有兴味:“哦?为什么?” 看着他明显的“我倒要看你要狡辩些什么”的神色,镜中魅垂下头:“她带走了鲤鱼。” “我不敢动她,否则她会杀了鲤鱼。” “她说她手中有月秋崖给她的法宝,而且……她还有很多爆破符。” “那天,我没能夺走她的身体,她用爆破符伤了我,带走了鲤鱼,以鲤鱼的性命威胁我。” “威胁你?”郁宿舟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 “是,”镜中魅将头垂得更低,声音颤抖,“她让我杀了您。” “我不敢动手。”镜中魅继续说道,“所以今夜我来找您求助。” “为什么今夜才想起来找我?”郁宿舟将手中的金剪刀旋转了一圈,眯起了眼睛。 镜中魅听出点舒缓的口气,道:“我不敢。” 郁宿舟神色一凛,嘴角的笑意冰冷:“你不敢?” “我看你胆子倒是大得很。”他声音一字一顿,带着明显的杀意。 镜中魅震悚。 但它没有辩驳一句,它大抵了解了郁宿舟这性子,越是多话,他越多疑。 半晌,镜中魅听见少年清凌凌的声音:“所以,你是来找我帮你杀了鲤鱼吗?” 镜中魅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眸:“主人!” 它却望进少年一片无底深渊似的眼睛。郁宿舟笑得温柔体贴:“废物。” 镜中魅低垂下头。它喉头干渴的灼烧感越发激烈。 它心头的杀念越发深重。 郁宿舟望着它的脊背,察觉到了它身上逐渐浓郁的杀意。 “所以,”少年声音慢慢,“你是饿了,才来找我的?” 镜中魅已经许久没有获得郁宿舟和江未眠的血液,没有江未眠的血液是因为二人约法三章,而且江未眠的血多算是大补,并非让它能够存活的必需之物。但是没有郁宿舟的血液,它就会枯竭而死。 郁宿舟饲养了它,而它吞噬了他的血rou,这注定了他们与寻常契约的不同。 它答应江未眠的最大原因,在于它吞噬了郁宿舟骨血后,对于他的身体,无比渴求。 它想要占据他的身体,亦或者是——吃了他。 郁宿舟不会给它活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它,镜中魅冷静地想,而且它主动暴露短处,郁宿舟的想法并不是通过鲤鱼控制它,而是彻底销毁鲤鱼。 难道它对于郁宿舟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镜中魅咬牙。但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罢了。他不过是依靠一身的煞气才收服它罢了,如今它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镜中魅了,而且今夜是雨夜。 镜中魅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事已至此,和郁宿舟,江未眠二人中任何一人合作都是与虎谋皮,它背叛了江未眠,也无法获得郁宿舟的信任…… 为什么它不能试试直接杀了他? 雨夜,它的能力变强,几乎可以保证无处不在的瞬移能力,和吞噬精神的能力。 郁宿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 镜中魅因为饥饿而发烫的身躯,微微绷紧,蓄势待发。 但是它全然遗忘了,面前这个少年控制了它多久。 江未眠今夜烦躁,不知为何许久未能安稳入睡。 她翻来覆去,自床头拿起小镜子。 小镜子里鲤鱼精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江未眠叹息一声,又将镜子放下了。 此时,小鲤鱼说话了,她羞涩道:“江小姐,我想和你告个别。” 江未眠长夜百无聊赖,此时被她逗笑:“告别?” “是的。”小鲤鱼神色坚毅,傻乎乎乐,“镜子说今夜就会帮我拿回妖丹。” “今夜?”江未眠愣了愣。 镜中魅没有告诉她。她心中当即有了些危机感。 她推开窗户,恰好对上一抹雪白的电光。 江未眠心头一跳,今夜恰好大雨。镜中魅若是此时来……她知道郁宿舟雨夜力量也许会加强,但是镜中魅不知道啊! 她是有打算用镜中魅去试探郁宿舟的,但是现如今镜中魅看上去并不听她的话,也许她会因此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