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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乐公主身子一僵,面色倏地惨白起来。 她的唇瓣蠕动两下,僵硬的转过头去,站在门外的那人,正是她穷极一生都难以逃脱的梦魇。 太上皇勾起唇角,一步步的朝她逼近,就在她半步远的地方,他缓缓停住了脚步。 倒不是他不愿再靠近,只是林瑟瑟挡在了宝乐公主的身前,展开的双臂像是护住幼崽的老鹰。 她脊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挡在宝乐公主身前的手臂轻颤着,泄露了她此刻焦灼的情绪。 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退却的意思。 太上皇神色从容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垂眸轻笑:“赢妤,过来。” 他的嗓音微凉,似是春日融化的初雪,透着一丝云淡风轻的慵懒。 宝乐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她望着挡在自己身前,虽然清瘦纤弱,却坚定不移的那道背影。 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有些不想逃避了。 她累了,再也不想这样纠缠下去了。 宝乐公主从林瑟瑟身旁绕了过去,她乖顺的走到他身前,像是一只温驯的宠物。 她主动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轻踮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他眯起幽黑的眼眸,瞥向她轻颤的手臂,随后挑唇一笑:“你还在等什么?” 宝乐公主看着他的眼睛,面色平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取出手帕,耐着性子擦拭着她黝黑的脸颊,直至将那一层锅底灰擦干净才算罢了。 望着她凝玉般光洁的肌肤,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走,跟哥哥回家……”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把泛着凛凛寒光的利刃,用力的抵在了他的后颈上。 她咬着牙龈,一字一顿的恶狠狠道:“你不是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他便犹如没有感觉到颈间的利刃,微微颔首道:“倘若你愿意,唤我夫君也可以。” 利刃割破了他的皮肤,血液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出,沿着刀身淌进她的指缝之间。 太上皇抬起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的下颌,他低声诱哄道:“来,杀了我。把刀刺进去,这一切就结束了……” 感受到指间黏稠温热的血液,她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握住刀柄的指尖抖如筛糠。 他掀唇一笑,叩住她下颌的指腹向下移了两寸,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细数了三个数:“三,二,一。” 就在宝乐公主回过神,举刀刺下的那一瞬间,她身子倏地一软,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倒过去。 他一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手攥住她握紧利刃的手腕,借着她的手掌,将那利刃对准她的脖颈刺了过去。 林瑟瑟瞳色一紧,忍不住低吼道:“小心——” 预想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出现,只听见“咚”的一声,匕首随之落地,他神色从容的屈起指关节,在她光秃秃的头顶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他满意的笑了:“真响,我昨日就想试试来着。” 宝乐公主:“……” 她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赢妤,你斗不过我。”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轻描淡写道:“别白费力气了。” 眼看着他就要将她抱走,林瑟瑟望着毫无动静的门外,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不动声色的掩在衣袖里。 林瑟瑟疾步走到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要带她回宫,让世人对她指指点点,戳她的脊梁骨?” 他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林瑟瑟:“你最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她。” 林瑟瑟攥紧了掌心中的匕首,眸中毫无惧色:“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毕竟昨日刚在山顶上,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她和宝乐公主在屋里说话,司徒声绝对不会放心将她们扔下离开。 倘若他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那太上皇闯进来这么长时间,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的好兄弟陆想,在边关失踪……不,也没准已经死了。” 太上皇难得好心,他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想’字的玉佩,耐着性子解释道:“陆老将军听闻这个消息,悲痛过度,许是快要不行了。所以他急着赶回京城,便召来了司徒家的全部暗卫,代他守在门外保护你们。” 林瑟瑟看着那枚属于陆想的玉佩,瞳孔蓦地收紧:“你杀了陆想?” 他微微一笑:“不是寡人,是匈奴。” 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面色煞白:“你当初让陆想去边关击退匈奴,抱的就是这样的心思?” 太上皇抬起眼眸,眸中满是嘲色:“不然你以为,寡人会真的让他娶了景宁?” 林瑟瑟红着双眼,一字一顿的咬着牙道:“她是你的女儿!你会把她逼死——” “你又说错了,她不是寡人的女儿。”他温笑着纠正她的说法,神色认真道:“寡人少时曾应允过赢妤,此生只留她的子嗣。” 宝乐公主面色微僵,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这句玩笑话记到现在。 在她十二三岁时,万贵妃偶尔会跟她讲些过去的往事,以防她也遇到类似的男人,被一时的情爱,哄骗的昏了头脑。 当她知道她父皇违背承诺,与别的女人生下一个个子嗣后,她便像是炸了毛的刺猬,愤愤不平的与她父皇冷战了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