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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位恶毒继姐,最后等来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嘲笑和看不起。而她,或许更不堪。 宋璇一遍遍地告诉着自己,但是总控制不住地回忆着和季礼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们之间最开始,只有短暂地一小段温存甜蜜,随后迎来的就是她日渐严重的抑郁症。 她犯病的时候,想过很多次自杀,但季礼和死死地按着她,鼓励她,在宋璇忍不住要伤害自己的时候,季礼和给她挡下了,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她要伤的是自己,但是伤口永远在季礼和身上。 她想过,她这个样子,季礼和就算和她分手,她也毫无怨言。她这个样子,就是她的父母也有过些微害怕厌烦,她怎么能要求季礼和能坚持下来,接受她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呢? 但季礼和没有,他死死地抓着她说:“我不会放弃你的,弯弯。你也别轻易放弃。” 后来她熬过了抑郁症,还没等他们放松多久,随之即来的是更加顽固的、一直持续到现在的人群恐惧症。 这个迟迟没有治愈的心理问题,让她几乎丧失了外出的能力。 即使是简单的买菜和生活用品,她都得依靠别人。 在大城市或许还可以叫跑腿,但在这个小镇,没有。 但季礼和依旧没有嫌弃她。 还安慰她说:“弯弯你不用出门就可以赚钱,赚得还比我多,以后这些事,交给我就行。” 还有那花前月下,他们互相虔诚地许下对对方的诺言。 宋璇眼中慢慢泛出泪花。 但这些,还不能让她打消曾经的阴影。毕竟,他们之间的家世差距,宛如云泥之别。 她没有办法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她不想再尝试一次自己宛如漂浮的浮萍,无处依靠的无助。 他们属于两个世界,就算有了短暂的交际,那也终该擦身而过,回到正轨,再不相见。 她看着依旧站在下面的季礼和,狠了狠心,放下那撩起的一角窗帘,蒙上被子,睡觉。 但这一夜,宋家没有人能安稳沉睡。 季礼和算得没错,黎俪和宋斌国他们确实需要去上班。 黎俪也算是公家人员,而且工作性质不同,一个月只需要值一个或者两个星期的班,剩下的时间都是投入了自家开的兽药店,所以并不急着出门。 但是宋斌国就不一样了,他是老师,还是副校长,星期一可得早早起来去学校跟着学生们一起升旗。 所以季礼和一直等到清晨六点,宋斌国出了门。 他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脚,站了一夜,即使是他身强体壮,也免不了腿部的酸麻僵硬。 他走到宋斌国面前。 “宋叔叔。”季礼和叫道。 宋斌国对于季礼和没走站了一夜在这里等他们毫无意外,看着季礼和一夜没睡,眼白爬上丝丝血丝的眼睛和没有清理的、夜晚长出的胡渣,常常叹了一口气。 但宋斌国还是把门给快速关上了,门里是黎俪,把里面反锁不让季礼和打开。 等到季礼和上班,黎俪就该叫工人来给他们家门口换个锁了。 “礼和。”宋斌国看着这个让他极其欣赏的、照顾了四年的年轻人,心里涌上一阵阵的无力,“我们宋家高攀不上你,你还是……回了京市,找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吧。” “宋叔,您不会不知道,我只要弯弯。”季礼和凝视着宋斌国,宋斌国明显也没睡好,眼底有着青黑。他到底是将近六十岁即将迈入老年的人了,精力不比年轻人。 “礼和,你在这里,我老宋家可以帮得了你,毕竟我宋斌国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小聪明还是有些的,也有路子。”宋斌国也凝视着季礼和,“但到了京市,我们根本帮不上你,还会拖你后腿。” 老实说,季礼和能在短短几年内开展扶贫工作让丽水小镇好几个贫困村脱贫,除却季礼和的能力,里面少不了宋斌国的功劳。 毕竟丽水小镇这里不少村庄排外得厉害,光是村民们的极度不信任就足够让季礼和头疼难以展开工作了。 但季礼和几乎没有遇到过。里面是宋斌国暗地里的帮忙,就算季礼和是大城市来的人,但这些村民,更相信他们认识的、和他们同出一地的宋斌国。 没有他的担保,季礼和不可能能在短短几年内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正如他所言,他的根在这,到了京市,他们一家,根本没有能帮忙的地方,甚至还会要季礼和来帮忙。 “甚至说,和你同一阶层的人,还会嘲笑弯弯,出身不好。”宋斌国说道,“但这是我们夫妻二人的错,我们给不了弯弯一个有地位的家世,但是弯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夫妻二人只愿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完这辈子。” “现在你和弯弯没有面对那些嘲讽,或者说,你不会面对。”宋斌国一向沉默,平时说话只和黎俪商量店里进货的事情,给季礼和的印象是,沉默温厚。 但此刻,季礼和却从他素来温吞的眼中看到了犀利和洞察。 “因为——他们不敢在你面前嘲笑,更不会嘲笑你,他们所会针对的,只有弯弯。”宋斌国下定论道。 他不是那个阶层的人,也没在除了电视和手机新闻之外见过什么大人物,但他半生的阅历告诉他,很多东西,其实是相通的,尤其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