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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妃看着宁月的身影进了尚宫局,转身悠然离去。然而她心里却疑惑着,这孟宗青又是什么个情形,平日他从不怎么让旁人动他的衣物,今儿个怎么交给宁月了? *** “这衣服……是国舅爷的?” 绣坊的掌司阿颖利索地穿针引线后又打了个结,剪断线头,食指不经意地覆上那紫绸,又问了一遍。 宁月正惊叹她这手艺,听闻她这么一问,笑了笑:“阿颖姑姑,这是国舅爷的衣服,你都问我第二遍了。” 阿颖面色微红,尴尬笑了一下,赶紧展开衣领看了又看,摇头道:“哎呀,我还是拆了重弄吧。” 宁月按住她,微微一笑:“这样就挺好了,阿颖姑姑,我还得拿着衣服还回去呢。” 阿颖打量了一眼宁月,只见她双眸清丽,不染半点杂尘,更没有这深宫之中的阴重。这样明媚的美好,大抵她是永远失去了。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酸了几分,自嘲一笑:“难怪国舅爷喜欢你,让你去半差事。” 宁月听了连忙称不是:“是我办错了差事挨得罚。” 阿颖思索一会儿,道:“要不,我替你送去,如何。” 见宁月没马上说话,温柔解释道:“这些工艺缝补的事儿你也不懂,万一国舅爷不满意,火气也撒到我头上,与你无关。这也是为了你好。” 宁月看了看她,似乎看出了几分意思,正好这差事自己也触头,谁去做也无所谓,于是也同意了。 阿颖端着衣服走到元英殿的时候,心快提到嗓子眼儿。夕阳西下,她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待到通报的内监叫她进去,她险些因为太过激动而目眩。 以极其轻柔的步子进了院,拐进书房,一股子墨香松香之气传来,书桌前潇潇落落端坐着个人,提笔静默地书写着什么。 “国舅爷,绣坊的人送衣服来了。” 孟宗青闻声,笔一停抬头看,只见前面跪着个眼生的女子,竟不是宁月。 心中宛若烛火明灭不定,随后又恢复如初,复低头写字,淡淡道:“放下吧。” 阿颖就着斜阳的光抬头看他,只见他丰神俊朗,宛如石像,不带嗔喜,却更引人注视神往。 “是……”阿颖无语沉默,却不想离去。 孟宗青复抬头诧异,皱着眉冷声道:“还有何事?” 阿颖被问得一震,一咬牙叩头道:“奴才有要事禀报,关于宫女宁月……” 第9章 挂心 阿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直感到头顶上视线逼人。离最倾慕的人这般近了,她却感到一阵恐慌,因为她感受得到那样的目光是怀疑,而并非心中期待的温柔。 孟宗青听她提及的人的名字,慢慢把脸抬起来,眉头轻轻一扬,“你是绣坊的?” “回王爷,奴才是绣坊掌司阿颖。” 孟宗青撂下笔,坐在乌木太师椅中动也不动,缓缓开口:“所报何事?” 阿颖轻轻皱眉似是为难,斟酌片刻,俯身柔声道:“回王爷,宫女宁在尚宫局前公然顶撞巧常在,实属不敬。众人皆说,她这是......借着王爷您,恃宠生娇。” 孟宗青听了竟笑了一下,随后立即凝住,窗外的光影照在他半张脸上,明暗不清。 他三十多年来被挂上的名声有太多太多,好的坏的他都习以为常,偏偏这“恃宠生娇”四个字,还从未和他沾染过什么关系。今天一听这传闻,觉得可笑至极,又不知为何会有这般言论。 “这是谁说的?” 孟宗青冷不丁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宛若一只有力的手,卡在了阿颖的脖颈。若真的是那小宫女借了他的名声去做什么,他倒没什么大惊小怪。毕竟,那个丫头看着着实不老实得很。 比起那些他倒是更好奇是哪个人在背后胆敢议论他的私事。 阿颖吞了下嗓子,薄汗在发间慢慢渗出。 她心里有几分后悔,后悔不敢一时迷了心窍,被巧常在那几句话迷惑。 当时,阿颖确实想从宁月手中要来这份差事,走入元英殿,有个机会可以离孟宗青近一些。她入宫十多年,也思慕了他十多年。从前他并不常入宫,每次入宫也都匆匆走过宫道,直奔上书房议政。她偷偷看着他的背影,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端着他的衣服,在元英殿附近踌躇徘徊,不想却被巧常在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 她听了巧常在的话,想着如若不趁这个机会让孟宗青多看自己几眼,多对自己留个印象,怕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更何况,凭什么,那个宁月这般好运,可以让他留意。到底也是她冲撞了妃嫔,是她有错在先。 想着想着,阿颖记下了巧常在的话,进了院子。 三人成虎。 虽然见这个阿颖不再回答,孟宗青不用多问也知道,大抵是后宫的女人嚼舌根子太多。他固然不知道宁月到底惹了什么麻烦,但是他脑中浮现出那双倔强的双眼,便也知道,她必定不是会仗着这些东西在后宫放肆的人。 “罢了,”他平淡说着,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语气,又道,“本王从现在起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你作为掌司,不以身作则,倒是来这里说三道四......”,他眼中闪过几分锐利,敲打她道,“以后如果再让本王听见这样的话,第一个拿你是问。” 阿颖愣住,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又窘迫又羞愧,似是不甘心却,“可是,宁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