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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一下,居然真的没有。 好日子过惯了,他差点儿忘了,还有人在各个街巷的角落里过着不那么好的日子呢。 他盯着黑黢黢的井口,有一瞬的出神。 江添突然又拽着绳子把桶拎了上来,井水淬过,西瓜皮干净得发亮。桶沿撞在井壁上,水花泼了一片。 “试一下。”江添冲西瓜抬了抬下巴。 盛望不明就里,犹豫着伸手摸了摸。桶里还有大半井水,触手凉得惊心。 “井水这么冰?”盛望嗖地缩回爪子。 “嗯。”江添再次把桶放下去,他站起身,甩掉了手指上的水珠说:“没比冰箱差。” 盛望“噢”了一声,心情又好些了。 “诶?”盛望有点好奇,“问个问题。我看别人都不懂他的手势,你怎么懂的?” “我只是半懂,连蒙带猜。”江添说:“唯一能跟他聊天的只有喜乐的老板。” 盛望点了点头,心说怪不得哑巴总往喜乐跑,有时候是帮赵老板搬东西,有时候是整理包装袋,有时候是去拉废品,有时候只是呆着。 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听见你说话,那他比谁都重要。 丁老头的菜是做好的,人来了只需要热一下。江添之前说不来,他跟哑巴两人饭量小,只做了一菜一汤。他怕单调,又现炒了一道青椒rou片,献宝一样端上来。 进厅堂前,江添拉了盛望一下。 “怎么了?”盛望纳闷地问。 江添迟疑了一下,说:“要不你还是去喜乐。” “啊?”他突然变卦,盛望有点反应不及。 他看着江添愣了一会儿,又轻轻“啊”了一声。 果然还是不习惯让外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吧?这地方江添每天都来,但也从没跟人主动提起过。除了高天扬这样知根知底的发小,他恐怕不喜欢被任何人窥见到私人的一面。 可以理解。 只是有一点点被排在门外的失落感而已。 盛望笑说:“行啊,我都可以。那你帮我跟丁……额,他姓什么来着?你帮我解释一下,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江添一直看着他,眉心微微皱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望扯了一下书包,把它往上提了提。 正要转身离开,江添又开口说:“算了,当我没说。” 盛望:“……” “你这样真的没被人打过么?”盛望没憋住。 眼看着这位大少爷真要炸了,江添补了一句:“老人家做饭不太讲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江添依然皱着眉:“你更想在这里,还是更想去喜乐?” 盛望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绕了半天,是怕我在这吃不下饭啊?” 江添默然片刻,硬邦邦憋了一句:“怕饭盛好了浪费。” 盛望挑着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么别扭跟谁学的?” 江添绷着一张俊脸,指着大门送客:“你还是去喜乐吧。” “我不。” 盛望低下去的情绪又膨胀起来,抬脚就往厅堂走,边走边说:“你对我究竟有什么误解,我有那么挑?” 江添当场就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盛望一想不好,醉酒视频还在这厮手里,当即摁住他说:“行行行,我特别挑,特别特别特别挑,满意吗?” 很显然,江添并不满意。 他切出相册,在盛望疑惑的目光中点开微信,飞速往下划了几道,点开一个头像,把聊天记录怼到盛望面前。 盛望一看备注:喜乐赵肃。 真是冷漠的备注风格。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看向下面几大段文字,然后就傻了眼。 大段的文字当然出自赵老板。 中年男子沉迷微信,往往喜欢打这种大段大段的小论文,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兴趣看,反正他们什么都敢往输入框地写。 就见赵老板叨逼叨如下: 喜乐赵肃:哑巴说过两天有新摘的西瓜,你放学如果无事,可以来带一只,预计脆瓤,你吃沙的还是脆的? 江添:都行,谢谢。 喜乐赵肃:还是你比较好养。你带来吃饭的那个男生,吃饭太挑了。据多日观察所得,他胡萝卜不吃、菠菜不吃、葱、蒜、香菜放一点沫子调味可以,让他看出来就不行。白萝卜切成丁吃,切成块不吃,青椒切成片不吃,切成丝还行。土豆脆的不吃、西瓜沙的不吃、草莓酸的不吃,葡萄太甜的不吃。 喜乐赵肃:我要有这么个儿子,我先饿他三天。 喜乐赵肃:算了,不说了,我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江添:……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江添的无语和窒息,不过盛望更窒息。 他想说这些中年人这么嘴碎的吗?怎么什么都告状!吃个饭值得写这么一通养殖报告? 但他想了想,赵老板毕竟是能说出“你那个小男生在吃霸王餐,过来赎”的人,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盛望给江添把屏幕按灭,说:“他污蔑我。” “谁污蔑你啊?”丁老头盛了饭端出来说,“快过来坐,这个小——小什么?” 他问江添。 “小望。”江添按照他的习惯报了名字,说完他自己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