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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誉怕我伤心,每年都亲手做个小玩意儿送我,他的手很笨,做什么都丑,唯独这个笛子我颇为喜爱。刚刚那首曲子,是我学的第一首童谣,也是文誉弟弟最喜欢的一首。他若是不开心,只要我给他吹小曲,他便高兴起来了。” “唉,可怜他才十岁……” jiejie絮叨着有关弟弟的点点滴滴,语气说不上有多怀念,但也足够令人动容。如果换两个心肠软一些的听众,可能早就手忙脚乱地安慰起她来。 而徐迟与周岐只是冷眼瞧着,不打断,也不接话。 多待无趣。 送完饭,朱文芸收拾了食盒,掸了桌上的香灰,姗姗离去。 铃铛声起,灰色的雨幕下,那顶显眼的红伞红得刺目。 “你闻到没?”徐迟道,“她身上有股特殊的气味。” “嗯,像什么刺激性的矿物粉末,还有一点酒气。”周岐挠头,“我应该在哪里闻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没事,总会想起来的。” 周岐与徐迟没走,一站一坐,在亭内枯等片刻。 朱文誉果然还是来了。 少年仍是上次见面时的样子,朱红底子银鼠褂,扎小辫,坠百岁锁,打雨中来却滴水不沾身,第一句便道:“她是鬼。” 徐迟多瞥了两眼他脖子里的银锁:“什么?” “她不是我姐。”朱文誉语气笃定,“她是鬼。” 周岐笑了,问:“那你呢?” “我当然是人。”朱文誉佯怒,瞪他一眼,“你眼神什么毛病?” 周岐搔搔鼻尖:“行叭,我眼神有毛病。” “为什么你说她是鬼?”徐迟问。 “你问我?”少年趾高气昂,拿鼻孔看人,“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我说得出个甚么!” 徐迟周岐:……果然是亲姐弟。 周岐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戏精npc们没一个好东西,飙起戏来一个比一个有表现欲,一到关键问题就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朱文誉坐下,徐迟发现违和之处,比如少年左手上的血管青紫发黑,后颈上爬满黑色纹路。 “你总在这一片玩儿吗?”徐迟问。 “他们都不跟我玩了。”朱文誉看起来有些沮丧,“大人们各有各的事要忙,每天只有jiejie陪着我,我们经常在这里玩捉迷藏,有时候叔母也会陪我,但她总是不开心。” “叔母?”徐迟捕捉到关键词,“你说苏氏?” “她长得好看,对我也很好。”朱文誉一脸天真烂漫,“我长得像父亲,她说她很喜欢,她总说我怎么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很可怜,娘说她生不了孩子,一辈子也做不了娘亲。” 原来苏氏还有不孕不育的毛病。 孩子单纯善良,徐迟的嗓音不自觉柔和下来:“那你的长命锁是谁送的?” “是祖母。”朱文誉出奇地乖巧,有问必答,托起颈子里的银锁,“成婆说我命里有一劫,得挂着这个东西消灾挡难,一刻不得离身。” “你后来有把它摘下来过吗?”徐迟摸了摸朱文誉的头,翻手一看,手掌心沾满淤泥。 “有。”朱文誉抬起小脸,青黄的眼白浮现黑气,“就一次。” 回了大通铺,姜聿吹完牛皮迎上来,笑得十分狗腿:“周哥徐哥,你们上哪儿赏雨了?” 周岐面露疲态:“我与落水鬼有个约会。” 徐迟也神色郁郁:“见了鬼。” “啊?”姜聿感觉才半会功夫不见,他与两位大佬的脑电波已然脱节,抗议,“能不能说点通俗易懂的?” 两位大佬不约而同白他一眼,上床盖被子,睡觉。 姜聿:智商不够,感觉受到排挤QAQ! 翌日清晨,消失一夜的朱逍竟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甫一踏进门槛,一众家仆吆喝着冲上来,将其捆绑缚住,丢进中堂。 朱老太太听说弑弟孽子还有脸归来,强撑病体爬起,拄着拐,被闵氏搀出房门。 “你去了哪里?” 中堂,朱家主母端坐太师椅,威严气度难掩憔悴病容。 朱逍跪坐堂下,凌乱的鬓发里夹杂着几片枯叶,衣裳也破破烂烂,早已没了先前器宇轩昂的骄傲姿态,他蠕动干裂的嘴唇,沙哑道:“赤山。” 第22章 赤山揭秘 “去赤山做什么?” 他低着头,不作声。 “你还有什么话……咳咳,什么话好说?” 朱逍无话可说。 可朱老太太性子执拗,非要听他亲口承认,一遍又一遍地逼问:“遥儿,遥儿可是你杀的?是不是?是不是你杀了遥儿?” 朱逍的肩膀rou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 朱家主母猛地一杵拐杖,声嘶力竭:“孽子从实招来!” “是!是我!哈,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朱逍竟是爆发出一阵狂笑,他从地上蹭地爬起,双目猩红,“明明是他先下的毒手啊娘!要不是被我提前发现这会儿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他想杀我,他早就想杀我,我不过,我不过是自卫!”他瞪着端坐主位横眉冷对的娘,忽而心生委屈,“我当时气昏了头,我也不想的。你知道他说什么?他惺惺作态跟我说对不起,说当年可能是蓉妹把文誉推进了池塘!这怎么可能?蓉妹这样善良痴情的女子,为了离我近一些不惜下嫁阿遥,怎么可能对我的孩子下手?我不信,我与蓉妹已经天人两隔,他居然还要栽赃陷害往死人身上泼脏水。他嘲笑我,说我自作孽不可活?活该,呵呵,小畜牲活该他被我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