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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格擦头发的手顿了下,连燕看着他走了过来,把熊从他怀里接了过去,打量了下:“你一直都带着的?” “嗯……”连燕嘴笨,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沈平格刚洗完澡,身上有清新的沐浴露味道,湿漉的裹挟住他,他成了一尾鱼,却像要溺死在沈平格的呼吸之间了。 “你啊……”沈平格单手抱着那个熊,捏了捏熊耳,声音很轻,“笨不笨啊,这么大个熊多占空。” 连燕脸颊发烫,耳朵尖肯定都烧红了,他低下头,跟做错事儿一样,沈平格把趴熊放到了连燕的床上,却也没再说什么了,“去洗澡吧。” 浴室里热气蒸腾,连燕不太习惯磨砂玻璃门,脱衣服都飞快,他自己带了洗漱用品,却一眼看到了沈平格还没收走的浴花,上面还有没冲干净的白色细沫。 连燕俯身在浴缸里放热水,脑子里却都是浴花上的泡沫。 每寸泡沫都接触过沈平格的皮肤,小小的泡沫炸裂堆积,流淌过脚踝,或许会在脚边堆积,接着被水冲散,挤进下水道狭窄的口中。 连燕没法儿控制自己不多想,他甚至仅仅是想想,就起了些生理反应。他总是在面对沈平格的时候,所有都溃不成军,思绪控制不了,生理控制不了。 明明沈平格也没有做什么,却轻而易举的掌控了一个人。 连燕却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去碰那个浴花,浴室拉上了帘子,他隔着帘子,遥遥的望见了沈平格的影儿,沈平格总是被放在他心里遥不可及的地方,他碰也不敢碰,他总觉得自己如尘粒,而沈平格干净。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平格正躺在床上划手机,手机屏幕冰冷的光映在了瞳孔里,他看了眼连燕,撑床坐了起来,“上床睡吧,我去关灯。” 连燕又看到了床上摆着的趴熊,咬了咬嘴唇,选了个折中的法儿,把趴熊推到里侧抵着墙了,而自己躲得远远的,似乎那趴熊灼烫,有如洪水猛兽一般。 灯熄灭掉了,窗帘拉扯上,北京十一点二十三的街边路灯映出昏黄的影子,黑暗局限于房间里,无声的潜伏着,空调仍在工作,吹出的白雾没能冻结光线,也没能冻结黑暗,倒是让连燕觉得有些冷,裹了裹被子,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了沈平格窸窸窣窣的动静。 睡不着吗? 连燕在黑暗中丧失了一切交流的方式——比划,看不见;口型,看不见;手机,饶了他,他也没胆子给沈平格问那么一句。 忽的他听见了沈平格的声音。 “连燕,睡了吗?” 连燕本想装睡,却实在伪装的不像,低低“嗯”了声。 “我们谈谈吧,”沈平格枕着手,轻声说,“这么久也一直没谈过,躲来躲去,似乎也不是个法儿。” 连燕心跳剧烈起来,他抓着心口前的衣服,那点布料蹭的手都发疼,他一直没回应,沈平格便耐心等着他,好像夜还有许多个小时,一切都来得及,包括真相与答案。连燕以为沈平格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随手掩过,连燕也不会说什么,可沈平格和他讲了。 连燕过了半晌,才应了。 “嗯。”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谈论这件事情,如果有说的让你觉得难以接受的地方,先和你说声对不起,”沈平格仰躺着,侧目看着外面朦胧的灯光,“我……很谢谢你能喜欢我。” 连燕心跳的频率太高,以至于耳膜似乎都嗡嗡的响,他要很努力,才能听清沈平格在说什么。 沈平格同他说了“谢谢”。 明明喜欢也不是很辛苦的事情啊,明明就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可沈平格说出这个的时候,他真的觉得,似乎是有点累的,可又觉得也没那么累,因为沈平格同他说了谢谢。 “我收到过一些喜欢,却是第一次收到来自……男生的喜欢,”沈平格继续说,声音很轻,几乎要同空调的风声混杂在一起了,“如果是别人,我或许能撇的干净,可是因为是你啊,所以迟迟没有给出确切的表态,是我的问题。” 沈平格几乎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连燕想要否定他,可摇头的幅度他也看不见。 “我不比你大多少,两岁的差距,可我懂得大概比你多一些。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因为我对你好,给过你糖果,所以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喜欢,”沈平格说,“你对我的,不算喜欢,每个人都可以给你糖果,无论真的还是假的好意,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你也很优秀,只是我碰巧先对你好了,所以你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连燕眼眶发酸,他使劲咬着嘴唇,来克制想要哭的冲动,他想说“不是的”,可他知道不能打断沈平格,于是只是听着。 “如果可以,”沈平格在十二点的整点时刻,看向了连燕,他依稀能看清连燕的轮廓,和他床边的趴熊。 “或许做个朋友,对于我们而言更容易些。” 连燕大口呼吸着,撑着床,坐了起来,沈平格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软件上发给我吧,我看着。” 连燕摸着了手机,却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好半天才摸到软件上,沈平格依旧在等着他,他们的交流最后回归到了屏幕之上,近乎无情与呆板的字上。 不是的。 他打字很慢,打字的时候,眼泪偏偏还要捣乱,掉到屏幕上,打字都打错,连燕抹掉了,深呼吸了下,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