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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拿出来时,手上已然沾满了有些发黑的血迹。 他自骑马之时便觉得不对了,纵使是素日常骑马,却从不曾骑过这般久。于马上待久了,便觉着两条腿皆像是石头打磨成的一般,疼痛的几乎麻木。如今看来,只怕皆磨得不成样子了。 宝玉暗暗一叹,也不敢放任伤口化脓下去,只得寻了些干净的草叶子,简单包了包,捆扎严实。 不过这一会儿,放哨的那士兵已然走近了些,紧紧地蹙着眉:“干什么呢?” “受了些伤,”宝玉轻描淡写道,面上一派泰然,仿佛全然不曾注意到他们对自己的过分看管,“这便去睡了。” 他并不曾睡着。 想及圣和帝之作风,宝玉心中便不由得为京中几人生出几分担忧来,于清香的草叶气息中暗暗念道: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大人:(阿嚏)好像有人在念叨我? —————— 宝玉自己受苦受难还惦记着别人,也真是不容易┑( ̄Д  ̄)┍ 所有的苦难都只是暂时的~宝玉也会渐渐成长起来的~ 越写越觉得宝玉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怎么破,我摔倒了,要宝玉亲亲才能起来~ 不,应该是我摔倒了,要亲们亲亲才能起来~\(≧▽≦)/~ 第76章 军中的祸水 而于宝玉心内暗暗牵挂之时, 仍在京城中的张家二爷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 只是这种危局, 来自于他自己。 “二爷已经三日水米不沾了, ”吟秋低低道,“太太,您看,是不是——” 张夫人端坐于黄梨木月台梳妆镜前,慢条斯理将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的发悉数绾了起来, 上头插了支晃晃悠悠的梅英采胜簪,细细的珠链于簪上垂下来, 衬得她面上愈发有了几分柔美的容光。 “不用理会他, ”张夫人的手指轻动,于首饰盒中选出了件合心意的耳坠, 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带上, “我心意已决,决不允许他去这般葬送张家百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名声,而他哪怕现在心中不愿,早晚也是会听进去我这句话的。” 她的手指顿了顿,仿佛含了汪秋泉般柔媚而水光潋滟的眼眸内也生出了几分势在必得:“毕竟, 逸然一直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啊。” 早在逸然很小之时,她便已经知晓了,这孩子当年在她怀着身孕之时与了她不少苦头吃, 以至于她留下了些无法消除的病根儿,吃了多少药也不管用。偏生逸然孝顺,将她吃过的苦皆牢牢记在心里, 在这之后,哪怕再为难的事情,只要看她哭上一哭,都会狠下心来不顾一切地去完成。 张家小妹当年并不愿出嫁,张逸然本甚为怜惜于她,可在母亲与亲生meimei的选择之间,他还是选择了不让母亲伤心,亲自送哭啼不休的meimei出了门子。而如今,不过是一个徒弟,又算得了什么呢? 吟秋低着头默声不语,心中却忽然涌上来几丝隐隐的恐慌。仿佛面前温柔如水的太太忽的生出了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来,明明此刻太太正冲着她展唇一笑,端庄柔美、楚楚动人,可吟秋却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是,”她只得低声应道,“奴婢知晓了。” 南海之局面远比宝玉想的更为艰难。 愈是靠近,他愈是心惊——凡是沿海的村落,大多被倭寇洗劫过了,残垣断壁、满地血痕,家家户户都门窗大开,里头的东西凌乱铺了满地,走两步,便能见着仍然瞪大着眼的尸体被随意扔在路上。 他到底是富家公子,何曾见过这般人间惨象?当日亲眼见着贾府衰落之时,以为那已是人间最为悲哀之事;可眼下看到这里,方知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宝玉先前不过随张逸然学了些拳脚功夫,顶多能做防身用,可若是果真要与倭寇决一死战,那绝不会有半分胜算。况且他原是个文人,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到底柔弱些,因而跟随他的精兵见到他这般体格,嘴上不说,心头却着实是有些担忧的。 纵使圣人之意是令宝玉死在此处,可他们眼下乃是并肩作战的,哪里能这般轻易便抛下一人? 李阵等人到底是铁骨铮铮的真汉子,思来想去,仍不愿行小人之事。纵使宝玉果真要死于此地,那也当是战场上不敌,死于倭寇手下,哪里能让他这般葬送性命在自己人手里! 他们既下定了决心,行事之中难免便透露出了几分一丝,宝玉也就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想在战场上时,不仅要防范敌人,还要防范身后的同伴。 南安郡王虽是被擒,可大庆仍有些主事的官员留于南海沿子,见宝玉前来,便接待了他。虽则态度颇为不冷不热,到底是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处。 “小贾大人既然来了,自然是要亲自上战场的,”当地的一官员笑道,“只是不知小贾大人,可能否提得起这刀?” 他玩笑般将兵器库中一把重达一百三四十斤的偃月刀拿了过来,一把插入了地中。这刀甚重,转眼便在这土中没下去了几分,直直地立着。众军士皆嘻嘻哈哈涌过来看热闹,谁也不觉着宝玉这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子能成功将这把刀拿起来。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宝玉比他们想象之中更有一种拼劲儿。他听闻这般取笑,丝毫也不曾动怒,只是冲着众人一笑:“宝玉本不曾练过武,还望各位离得稍远些,否则若是掉下来伤到诸位,只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