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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蝼蚁,哪里有人会在意蝼蚁的生死呢? 甚至北静王,也是不该活到今日的。他的命本该终结于几年之前,可却因为日日与水溶同处一府,身上多了些仙缘与福气,这才撑着病体撑到了今年。 可水溶明知道这些,胸口却还是密密麻麻地疼着,这是种令他很稀奇的感受。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阿柒一人能令他动容。他是没有父母的,他诞生于那洪荒混沌之中,与天地同寿。他不懂所谓的父母儿女,可眼下,却真实的感受到了这非同一般的酸楚。 酸楚到,他几乎都要落下泪来了。 贾琅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低声道:“想要哭的话,便哭吧。你现在是凡人的身体,本就是有这七情六欲的,这并非什么可耻之事。” 青年低头靠在他的颈窝,慢慢眨了眨眼,感觉到自己的眼睫上果然挂上了一滴欲落不落的泪珠。 “这却是我第二次哭。”水溶将那滴水珠点在手指尖上,轻声道。 “第二次?”贾琅怔了下,随即望向他,“那第一次是为了......” 水溶的眼眸忽然深远了些,一瞬间想起了那日漫天闪耀的光芒、飞射的羽箭,还有就在自己眼前,慢慢幻化做光点逸散开来的魂魄。 他下意识便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像要确定这人确实在自己怀里似的,低头使劲蹭了蹭。 不明就里的贾琅也努力地回抱回去,他的身高尚且不足,胳膊也较短,却还是使劲让这个人可以依靠着自己。 二人于漫天飞雪中相拥相偎,许久之后,方才放开了些。贾琅去与哭的几乎不省人事的北静王妃道恼。 北静王的丧事办的很是浩大。 飘飘洒洒的纸钱将街道都覆盖了大半,四王八公建立的祭棚挤在街道两旁,锣鼓喧天,哭声震地。 而在这样的悲乐里,北静王世子扶灵回了乡,将这个曾经温和慈爱的父亲永远地下葬。 贾琅送他出了京城,立在漫天风雪里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带着小三爷回了府。 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风云卷卷,寒风凛冽。 只落得白茫茫大地上几行脚印,一直蔓延向了远处。 第74章 73.72.71.70.69.12.15 水溶离了京, 他府内那一群毛茸茸的宠物便都顺理成章住进了贾府, 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府里的花园、水池, 到处可见一个平瘫着晒太阳的毛团子。 张氏手中揉搓着那只白鹿雪白的皮毛,让它圆乎乎的眼睛都微微闭了起来,一个劲儿把圆脑袋往她手下蹭。刚长出来的鹿角磨蹭着手心, 张氏不由得轻笑一声,让人把鲜嫩的树叶摘了来,一片片喂进它嘴里。 一人一鹿一个投喂一个进食,欢快地不得了。这日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园中的积雪都化了大半, 唯有一点点像是银子的光芒闪耀在叶片的顶端。细碎的阳光满洒, 浮生正好。 她本弯着嘴角看这群动物玩耍, 却忽见柳意急匆匆提裙过来了,低声道:“太太, 出事了。” 张氏如今最听不得这话, 瞬间皱起了眉:“出事了?又有何事?” 柳意附耳于她, 轻声说了几句话。甫一听完, 张氏的面色登时就变了,厉声道:“他怎么把当初那十几年的情谊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眼下,居然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么?” “太太,”柳意沉着道,“顾夫人已无父母,家中亲眷也大都在江南,眼下竟无一人可帮她出头。小杏子也是急的无法了,这才来求太太......不知太太,心下如何?” “帮!”张氏柳眉倒竖,高声道,“此事我岂能置之不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这些个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柳意蹙眉道:“只是我们出面,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平白无故插入此等事情中,于旁人看来,倒是我们家轻狂了。” 张氏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因而思索片刻,方道:“你去将琏儿与琅儿唤来,看他俩是不是会有旁的主意。” 这日恰巧贾琅贾琏二人休沐,正在园中亭子里对弈。棋盘上黑白二色争锋,正是难解难分之时,忽见贾琅抿嘴一笑,不紧不慢将手中黑棋落下了个地方。 贾琏一看,登时跌足叹道:“了不得,我这一个角都被你打起来了!” 对面的少年笑嘻嘻将战利品往回收,道:“大哥,说好了一顿饭,可不带抵赖的!” 贾琏摸摸自己装碎银子的荷包,表情愈发苦楚了。叹道:“你嫂子本就管我管的严,你小子居然还来敲诈我......” 贾琅只是笑,也不接这话茬。 二人正在收拾残局,忽闻张氏遣人来唤,便忙忙地赶了过去。 原来张氏唤他二人不是为了旁事,正是为了顾江云顾将军府近日发生的一桩奇案。顾将军四个月前纳了一七品小吏之嫡女为二房,前几日已经被诊出了三个多月的身孕。顾江云膝下一直无子,宁愿背弃当年海誓山盟的发妻也要纳二房,为的便是这子嗣二字,闻听她有喜,自然是欢喜不尽。 可这欢喜,很快便演变成了伤悲。因为这二房,已经流了产,再不能生育了。 贾琏贾琅二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张氏与他二人说这后宅之事是为何,不由茫然道:“母亲,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