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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蓄足了力,一下子狠狠向殿中立着的石柱撞了过去。 “啊!” 这一撞实在来的太过猝不及防,贾琅几乎一下子便知晓了对方的险恶用心。若是这个小官真的撞死在了大殿上,自己便成了迫害良臣至死的反面角色,只怕在民间的名声,也要烂透了! 世人往往皆会同情弱者,到时,在他们眼中恃强凌弱的自己,也会是恶贯满盈之人了! 他几乎要尖叫出声,耳膜都在嗡嗡的震动,他从未想到,真有人如此不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做一回事。就为了这样可笑甚至荒唐的理由,为了将他贾琅逼入绝境,便毫不犹豫地牺牲另一个人的生命去换。 这可如何是好? 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甚至连身旁的官员们皆慌张地连连后退都无所感觉了,一时间,这边的大殿上空空荡荡,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在这样全然不知所措的时刻,贾琅只能相信一个人,也只能依靠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向那个人的方向望去,便看见青年隔着乌压压的人头投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那眼神瞬间让他慌乱的心静了静。 是了,有他在,自己究竟还在怕些什么呢?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无数集中的目光里,那个年纪轻轻、甚至连名字也无几个人清楚的小官,一头狠狠撞在了那石柱上。皮rou碰到柱子,发出一声令人心都跟着一颤的响声,有几个官员甚至闭上了双眼。 然而,想象中血流满地的情形并未发生,那小官甚至连个擦伤也无。相反,他像是撞到了什么很有弹性的东西上,狠狠地反弹了回来,一下子跌倒在了一米外的地面上。 众人:...... 发生了什么? 是自己漏看了什么吗? 他们拼命地眨着自己的眼睛,甚至茫然地左右看向对方,却从身旁的人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惊疑。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大殿里一时鸦雀无声。 宝座上的惠帝也是满心的诧异不解,然而他看向人群中静静立着、清逸出尘的水溶,眨眨眼,还是决定先将此事遮掩过去。 “那是朕身旁的侍卫,”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可是吓到诸位卿家了?” 何止吓到啊! 众大臣皆回头望向他。 简直吓死了好吗! 这柱子......怎么会突然间变得......怎么说,像是朵花瓣般的软绵绵还有弹性的? 小官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那样响亮的一声撞击声,他的头上却连片青紫的痕迹都没有。 他也惊惧的很,一抬头,却看见了苏钊投过来的、像是淬了毒的目光。 我也很努力地想要撞死自己啊! 小官表示自己很委屈。 可就是撞不死!我有什么办法! 这个世界简直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第90章 89.01.04 大殿内一片寂静, 空气几乎都要凝滞下来。众大臣面面相觑, 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小官响亮地呜咽了一声, 随即又是悲愤又是羞恼,使劲儿往地上撞去——可经过方才那一遭儿,门口侍立的侍卫已然有了准备, 迅速跑进来牢牢地钳住了他的双臂。小官使劲儿地挣扎着,恨不得自己方才一头撞死了才好,也好过现在有寻死的心,却无寻死的力啊! “王大人何须如此激动,”水溶忽的开了口, 慢悠悠扫了他一眼, “在这崇明殿内寻死, 莫不是想迫陛下听从你们之言么?这可是御前失仪,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苏钊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 终于还是没有站出来说话。 “说的是, ”惠帝蹙眉道, 狠狠地一拍扶手, “若是果真撞死在了这里,朕在百姓中还有何威信可言?朕岂不是成了随意听信别人谗言、拒不纳谏的昏君?”他越说越怒从心头起,厉声道:“来人!将他拉下去,投进大牢,好好问问,究竟是谁给了他这样大的胆子!” “陛下!我——呜呜——” 寻死的小官被强行堵住了嘴,被两个身强体壮面无表情的侍卫强行拖了下去。这下,亲眼见识了惠帝手段的文武大臣皆默声不语,再无人有胆量出来横加指责。 死谏,为的不过是留名青史的清名罢了;可若得不到个好名声,反倒要将性命搭进去,落得个在牢中悲苦一生的下场,又有谁会愿意选择此道呢? “此事,已经闹得够了。”惠帝威严地扫视着这大殿中垂头侍立的大臣们,道,“昭宁公主入朝一事,一则顺应天下民心,二来,我大庆本该赏罚分明。公主立下大功,那便该赏!你们可以不必再说了。” 说罢,他冲着自己身后恭恭敬敬站着的小太监点点头。太监会意,一步跨上前来,展开了手中明黄色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宁长公主有功于社稷,有报于苍生,德学兼备,实乃麒麟之才也。特准其以公主之位入工部为官,暂入都水清吏司为事,钦此!” 苏钊面上的神情如同吞下了只黄连,几乎泛出了苦涩的青色。只得眼睁睁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子从大殿外踏进来,下跪听了圣旨,随即伸出双手,将那卷明黄色的绢捧在手上。 “儿臣,谢父皇隆恩。” 大皇子面带笑意,似乎因此事很是欣悦。可其他几个皇子,却皆瞬间沉下了一张脸,一声也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