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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费解的是,梁承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份资料?还做了笔记注释?他虽然偏科,但不至于还不如一个不念书的吧? 乔苑林受到了冲击,他把资料放好,用水杯压住,临走拍下了前三页。 雨下大了,窗外的树叶摇曳了半宿。 梁承一夜未归。 天蒙蒙亮,乔苑林脑袋晕沉地睁开眼,他像一块柔软待发的面团,醒了会儿才爬起来去洗漱。 收拾好书包下楼,比平常早了四十分钟,就算蹬三轮去学校都不会迟到了。 王芮之刚起床,以为外孙子转了性,问:“怎么这么早啊?” 乔苑林到门口换鞋,回答:“我靠自己也可以不迟到。” 王芮之说:“确实得靠自己,哪能天天蹭人家的摩托。” 乔苑林勒紧鞋带,要把脚丫子勒死一只似的,说:“我付了钱的,是他不收。再说哪有天天?我今天不就自己走么?” 王芮之道:“当然得自己走,小梁昨晚又没回来。” 乔苑林吃了一惊,房门关着,他还以为梁承在屋里睡觉呢。再一看,头盔没在,梁承的球鞋也没在。 “姥姥,他到底干什么的,一整晚不回家?” 王芮之说:“我没问过。你不吃早饭了?” 乔苑林觉得老太太心真大,改天得好好问清楚,回答:“我去对面早餐店买海蛎饼。” 巷子里地面潮湿,乔苑林绕开积水走到巷口,太早了,平日繁杂的街道冷冷清清,半天没一辆出租车经过。 马路对面的吴记早餐倒是热闹,几张小桌坐满了,乔苑林望过去,试图寻找一个空位。 忽然,他看见了斜停在路边的摩托车。 车旁边的小桌上,梁承吃完了一屉牛rou烧麦,偶一偏头,隔着不算宽的马路对上了乔苑林的目光。 瞪他呢? 梁承拿起手机,隔了一个晚上延迟回复:衣服叠得不错。 乔苑林气得想拉黑,穿过马路走到梁承的桌对面,冲老板说:“老板,我要一个海蛎饼和一碗粥。” 梁承说:“大清早,不嫌油么?” 乔苑林补充:“要油大的。” 等吃的端上来,乔苑林坐下。梁承在喝剩下的半杯豆浆,压低了眉骨,眼下一片熬出来的青色。头发和衣服昨晚淋过雨,泛着湿凉的水汽。 冷不防的,他打破了沉默:“走这么早?” 乔苑林说:“早点就不会迟到了。” “正好。”梁承朝摩托车抬了抬下巴,“今天没法送你,疲劳驾驶。” 乔苑林捧着海蛎饼,他理解能力还行,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今天不行,但改天可以? 梁承抬眼看他,薄唇展开一点弧度,咬着吸管笑了:“小兄弟,我也没那么不讲信用。” 乔苑林咬了一大口,谨慎地咕哝:“你这人靠谱么?” “一般吧。”梁承逗他,“起步费给多少啊?” 乔苑林说:“看你服务态度。” 梁承道:“还是看我心情吧。” 乔苑林心里有数,就算给钱,梁承也不会每天送他的。时常半夜回家,偶尔彻夜不归,比起这件事,他更想知道梁承是干什么的。 昨天回复得断断续续,说明在忙?通宵又淋雨,难不成是户外作业? 乔苑林不好意思直接问,试探地说:“你刚下夜班?” 梁承回答:“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乔苑林怕迟到,不拐弯抹角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承反问他:“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 乔苑林大胆猜测,麦当劳服务员,不对,这个拽样儿早被开了。送消夜的,那之前几晚怎么不工作?电影院售票员? 他联想夜间营业的场所,KTV、酒吧、夜店,一连猜了五六个。 梁承事不关己地听着,偏着头,锋利的轮廓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镀了一层金边,却不温暖,反而英俊得不真实。 乔苑林对着这幅画面脑子一抽,说:“你不会是夜总会的少爷吧?” 梁承呛咳一声,爆了粗口:“你猜对了,我他妈还是头牌。” 第9章 梁承推着摩托车走回旗袍店,锁好车,卷闸门从里面掀起了一截。他迈上台阶,在门外一把给卷了上去。 王芮之见是他,笑开说:“吓我一跳,回来啦。” 老太太穿着件香云纱的旗袍,特讲究,而梁承身上的衣服半湿半干,有一股隔夜雨水的气味。 这样的姥姥就应该搭配乔苑林那样的外孙,他与对方住在同一幢楼里,却是不同世界的人。老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各有各的路数。 梁承不明白琢磨这些干什么,许是吃烧麦吃撑了。 他绕开王芮之进了屋,在地板上踩下一串黑脚印,说:“我等会儿擦干净。” “没事,你别管了。”王芮之跟在后面,“今天不用给苑林做早饭,闲着也是闲着,我把店里打扫一下。” 梁承换上拖鞋,勾着球鞋的鞋带拎起来,准备先在盆里泡上。他打了个哈欠,说:“吊扇和灯管太高,我擦吧。” 王芮之道:“成,那麻烦你了。” 梁承抬脚上楼,一步一步迈得稍沉,四五阶后,王芮之在原地叫了他一声。他停下回头,问:“什么事?” 王芮之笑容和蔼,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挽在身前,说:“小梁,一直也没问过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