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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原嘉逸没有下车, 好半天也没有动静。 薄慎言朝他的方向望过去的眼中, 流露出连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担忧情绪。 青年似乎是叹了口气,向来笔挺的肩背颓然地靠在座椅上, 满脸的疲惫和悲怆。 然后,他趴在了方向盘上, 肩膀微微发着抖。 薄慎言忽然不敢下车了, 放在门把上的手被慢慢收回口袋。 他怕面对的是原嘉逸的眼泪,亦或者是青年罕见而又不堪一击的尊严。 就这么不远不近地陪他一会儿吧。 良久,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哭得久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恐怕会浮肿,薄慎言掏出手机, 迟疑着拨了原嘉逸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拨通的嘟声,随后,他看到原嘉逸腾地坐直身体, 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 又按着领口清清嗓子, 拿起手机正要滑动屏幕。 薄慎言却突然挂断了。 因为这通电话,原嘉逸才看到屏幕上的时间,不由心慌, 已经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没回家做饭。 他抽了张纸,使劲地擤着鼻涕,憋得脸都有点发红,却偏要赌气般地拼命用力。 薄慎言看到这里,一时间没忍住笑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有点可爱。 原嘉逸擤完鼻涕,利索地从副驾上拽过书包背在身上,熄火下车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的动作快得让薄慎言霎时间来不及反应,只能匆忙地猫下腰,委屈地盘着两条长腿缩在驾驶座前的仪表盘下面,露着一个脑袋无计可施。 薄慎言正犯着难,担心原嘉逸经过车旁上楼梯的时候会发现行动猥琐鬼祟的他,余光却瞄到了车上用来装饰的小绿植,他灵机一动,反手抓过那个小花盆,扣上帽子,将那小玩意顶在头顶,装作自己与风挡是一体的样子安静蛰伏。 等到薄慎言上楼的时候,客厅里已经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他站在地库和客厅的拐角,暗暗端详着原嘉逸忙碌的背影。 这是他向往的烟火气。 如果没有盛澜,没有盛家,原嘉逸也就不再是他所讨厌的私生子……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个想法,薄慎言惊怔着回过神。 他疯了吗。 从小到大,盛澜都是他的天使,是他勤奋笃行的目标,是他心中认定的一生所爱。 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原嘉逸,他就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呢? 薄慎言没跟原嘉逸打招呼,径自上了楼。 原嘉逸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沉默地转回身子,安静地瞅着灶上跳动的蓝色火苗出神。 趴下如今已经快四个月大了,大型犬的雏形也逐渐显露出来,像小时候一样死命朝着原嘉逸冲撞过来的动作,总会让他来不及防范就被撞倒在地。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撞在膝弯呀?”原嘉逸坐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抱着它的大脑袋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骨科大夫成精了呢,这么懂哦。” “嗷呜——” 趴下小伎俩得逞,吐着舌头朝原嘉逸嘚瑟起来。 薄慎言洗完澡,整个人贴在门板上偷听楼下的动静,发现自己再次做出这不雅的举动后,他愤恨地低骂了一句。 “cao。” 为了显示自己不那么饿,薄慎言硬是忍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伏在桌前看了一个小时的策划书。 他怎么不上来叫自己吃饭? 薄慎言越想越气,终于熬不住了,站起身猛地打开门,气势汹汹地准备下楼质问。 刚一开门,就迎面碰到了端着餐盘的原嘉逸。 他可能又哭过一场,眼尾的细嫩皮肤被蹭得通红,鼻尖也发红。 像是小糯米刚被盛澜送到他身边时的样子。 除去可怜之外,更多的是想让人将它抱在怀里,好言安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要怕。” 可是原嘉逸不是糯米。 他也不能抱他。 “薄先生,对不起啊,我做饭做得晚了点,”原嘉逸声音低哑,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上楼的事,也对不起,我怕您饿坏肚子,就……” 下面的话他没再说。 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薄慎言没有挑破他偷偷掉眼泪的事实,不甚在意地接过餐盘,那副冠冕堂皇的表情仔细看上去还有点嫌弃的意味,“那个……你眼睛是发炎了吗?丑死了,客厅的药箱里有氧氟沙星滴眼液,赶快处理一下……” 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多,又赶快补上了一刀以表示他的不在意,“真的好丑。” 说完才志得意满地砰地甩上门,将原嘉逸关在门外。 他会去拿药的吧。 原嘉逸额前的头发被急速关上的门所带起的劲风吹动,几根调皮的细软头发丝轻戳着他的眼睑。 刺得他鼻子发痒,发酸,发胀。 然后掉下眼泪。 他轻声说道,“谢谢您。” 转身下了楼。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就不再拘泥于吃饭的礼节,薄慎言拿起勺子,大力地将炖牛rou的汤舀进碗里,警惕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端起碗就开始猛吃。 吃完饭,薄慎言暗示自己以送碗的名义下了楼,又不经意地经过了原嘉逸的卧室门口,眼神往那门缝下透出来的光线瞟。 “薄先生?” 原嘉逸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