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 二傻初到玄暨,出现在飘叶镇的时候,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任何时候,他脑子里始终记着,并且贯彻着这个信念。 也是这个信念,让他得以在飘叶镇开开心心的混吃等死。 他在飘叶镇认识了柱子,救了臭乞丐…还有什么来着? 啊…头好痛,后面的事儿都想不起来了,而且…为什么脸上火辣辣的疼,和被刀刮过似的。 二傻伸手想摸,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别动!” 听话的放下手,二傻问:“这是哪里,我的脸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疼?” 苍老的声音说:“这里是迷踪彩矿,你是前两天被矿主买来的便宜货,因为脸被毁了,所以先休养两天,之后会下矿干活。” 被卖…毁容…下矿…干活… 这是二傻从那句惊悚的话里,提取到的有用信息。 可为什么他更迷惑了? 擦…什么情况,为什么一觉醒来,天地都变了颜色。 他不是在飘叶镇每天哈皮么? 我一定是在做梦,还是噩梦,冷静、冷静,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了。 等我醒来,柱子会拿着小包的食物,笑着递给我,乞丐会臭着脸,嫌弃的吃着面饼… 一会儿就好了,二傻这么想着,闭上眼睛,慢慢的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二傻感觉腿被踢了一脚,有人粗声吼道:“喂,起来干活了。” 二傻迷糊睁开眼,看见上方一个高大男人,那男人皮肤棕黑,眼睛却是橙色的,长得很是强壮,看见二傻醒来,说:“愣着干嘛,快收拾一下,准备下矿了。” 二傻完全醒了,他摸了摸不时传来疼痛的脸颊,发现被严实的包满了绷带,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部分,于是认命的缓缓站起来:“这就来。” 他现在完全确定了,这一切,确实不是梦。 你妹的,虽然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但这擦伤的面积,也太大了吧! 擦伤治疗不好,也会化脓、脓毒血症,要了小命的好吧。 浑浑噩噩跟着那人,坐在兜筐一样的篮子里缓缓下坠、下坠… 周围越来越暗,由伸手不见五指,到完全没有一丝光亮,二傻吓蒙了,只能紧紧靠着橙目大汉,气都不敢喘。 咚哒…咚哒…咚哒… 周围安静异常,除了呼吸的声音,只剩下心跳的声音,不光自己的,身边人的也清晰的就如同在耳边。 “大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停下?”阴冷的地底,仿佛永无止境的下坠,让二傻迫切的说起话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身边的人一顿,摸索了一会儿,一簇光亮缓缓亮了起来,虽然还是看不清周围,但二傻瞬间觉得很温暖,不由松了口气。 橙目大汉道:“还有半柱香,我们就能到坑道里,别害怕,第一次是有些不习惯。” “哦,谢谢大哥。”二傻沉默,借着微弱的光,虽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人却发起呆来。 脑子里跑马一样乱七八糟,尘土飞扬,好似有成千上万飞花似的片段掠过,想抓却又抓不住。二傻觉得自己的脑袋如果是电脑的主机,那么现在一定是乱码频现,濒临死机了。 “到了,下来吧。”大汉的声音,适时拉回了二傻的思绪,他跟着大汉跨出兜篮,决定先把脑子里的东西清一清,反正想也想不出个花儿来。 “大哥,我啥也不懂,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有什么不对的,请多担待。”二傻朝大汉鞠了一躬,谄媚的很有礼貌。 大汉打量二傻,脸上有点震惊,可能没碰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小工,于是点头,语气也和缓许多:“下了坑,只要听我的指令,就不会有危险,放心吧。” 转眼间,二傻在迷踪彩矿,已经工作五天了,不包括他刚开始养伤的两天。 可能是他重伤刚愈的缘故,工作并没有他想象般繁重,他也啥都不懂,无非是跟在同组人的身后,人家让干嘛就干嘛。 橙眼大汉,是二傻所属的组长,名唤卿桑,同组还有二人,分别是穆旦、扎格。 这五天里,他大概了解了所处的是个什么环境。 迷踪彩矿,是色目瞳岚附近最大的一座彩宝矿场,主产翡翠、水沫玉和玛瑙,之前的矿主是贵族闵氏,最近听说被国主收回,正在办理交界手续等。 迷踪彩矿的矿工,大多是色目平民,小部分就如二傻这般,是被管事的在奴隶市场买回来的。 所谓的奴隶市场,并不是二傻印象中奴隶社会那种身不由己的人,里面大部分卖身的,都是自愿的。 他们或因为钱,或因为欲,总之,他们在签卖身契的时候,绝对是完全自由自主的状态。 据管事的说,二傻那时候,也是这种状态,卖身所得的钱财,如今也好好的放在他的内衣袋里。 可惜,二傻完全没有那时候的记忆,如果管事的所说属实的话,那么二傻事到如今,无疑是被人设计了。 打听清楚这一切后,二傻陷入了沉思。 仅有的记忆告诉他,睡醒前,他在玄暨飘叶镇,而现在,他在色目瞳岚附近,地理跨度之大,岂止千里也。 另外,那时候是武陟339年,现在,是色目纪年,弥亚342年。 他不了解色目的历史,完全没办法换算好吧。 啊啊啊啊!!!我要疯啦! 纠结苦恼了两天,在来到迷踪彩矿第十天时,二傻释然了,烦恼恐慌有什么用呢? 记忆消失了不要紧,陌生环境不要紧,现在好歹能工作,有饭吃。 有饭吃就不会饿死,只要能活着,怕什么?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哦对了,管事的嫌弃二傻的名字不好听,擅自给他改了个符合他们地域风格的名字,叫尔萨。 尔你妹啊,干脆叫尔康得了。 不过,二傻也只能在肚子里骂娘,因为他现在是个…怎么说呢,也不算奴隶,毕竟他们一百年前就废除了奴隶制了。 总之就是一个无户籍、无身份,只能依附并且属于矿场的,没有自由的人。 惨啊,比那会儿在飘叶镇还惨。那会儿,他起码要有叫二傻的自由。 唉!没自由就没自由吧,能活着就不错了。 转眼间,二傻,不,现在是尔萨,在矿场已经一个月了。 脸上的伤换了几次药,好的差不多了,揭开层层的绷带,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本该覆盖在面上的皮肤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下方深红色的肌rou,二傻初看见这幅面容的自己,差点没给吓死。 后来平静下来,盯着看久了,莫名又觉得很熟悉。 二傻惊异的盯着镜子里的肌rou人,心说牛逼啊,脸上没了皮肤,我竟然还能活着? 是这里的医术格外发达么?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 为此,他特地去找了当时刚来时照顾他的老人,老人正是矿场的医生,他说,二傻来时,脸上的损伤已经处理过了,他只是做了简单的后续治疗。 对于二傻为何受了这种伤,还能活下来,老人说:“按理来说,创面如此之大是熬不过的,你之所以能活下来,应该是之前做了非常好的医治,在脸上敷了珍贵的药膏,这层药膏,形成了一层保护膜,所以,你才能在没有皮肤保护的情况下,顺利的活下来。” 给自己治疗的人,应该就是加害自己的人,可这又有些说不通,既然要害自己,直接弄死得了,为什么要伤了他,又给他治疗。 难道还不想他死么? …啊…想不通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睡会儿觉。 这一个月时间,二傻渐渐的适应了矿场的生活,说实话,他这幅小身板,勉强还能承受。 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二傻如今所面对的,就是超强的劳动量和憋闷潮湿的环境。 二傻曾经以为,这样的环境,他活不过三天,没有累死,他也得病死。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十天过去了,他二傻不但活蹦乱跳,而且曾经稀溜软的小胳膊腿,竟然还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肌rou。 二傻只能送自己两个字,牛啤。 这天,从矿坑上来,把背上来的矿石交付管事后,尔萨又在秀:“卿桑,你看,我这肌rou靓不靓?” 卿桑挺无奈的,他表示无奈的方式就是装聋,于是他手脚不停,继续收尾工作。 尔萨没趣,又去sao扰组里另外两人:“穆坦、扎格,你俩看啊,这才一个月,我就长出肌rou来了。唉,那会儿想着,这么大的劳动量,我说不定会累死呢。” 扎格身材纤细,和尔萨不相上下,但是脱去衣服,浑身都覆盖着漂亮却不张扬的肌rou,妥妥的衣服架身材,但他本人却很温柔,说话慢吞吞的:“尔萨,这你就得感谢国主了,自从他接手矿区后,咱们的伙食、环境都比之前好太多了。要按照之前的情况,你活不活的下来,还真是难说呢。” 穆坦接话:“是啊,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还有医生给你治疗么?之前矿区可没有医生,这也是国主新加的。我听管事的说,这些医生都是附近诊所的老医生,国主花钱把他们请来兼什么…值,就是有事儿随叫随到,没事儿的时候回自己的诊所。” “我只能说,你们国主真是牛啤。”尔萨都要给他竖大拇指了,瞧瞧这劳保,做的太到位了。 穆坦哈哈笑:“什么叫我们国主,你不是色目人么?哈哈。” “啊…哈哈,瞧我这话说的,肯定是在坑里呆太久,所以缺氧了,哈哈哈。” 回到集体宿舍,尔萨洗去身上的沙土,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拿起一面水晶镜子,看着里面那个蒙着脸,却露出眼睛的人。 色目盛产水晶,所以镜子也是用水晶制的,与玄暨的铜镜相比,水晶镜子成像简直不要太清晰。 潋滟镜面里,照出来的人,瞳孔的颜色,是浅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