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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颗心就那么噗通噗通乱了起来,浑身酥酥麻麻的像被蚂蚁咬了似得。 父亲推了推她。 她忙回过神来看圣上,一张口便答:“我不要嫁人,我要自己做大英雄,做人上人,做天下第一的王者,娶他。”她伸手指了指那少年郎。 那少年郎一愣。 满座皆惊。 父亲拉着她跪下,让她请罪。 她跪在堂下不知道哪里错了,她生为纯阳,有能力好好活着,她为什么要嫁人?不能自己做大英雄,做王者?她若为王者天下皆可得,又为什么不能娶这么好看的人? 可是父亲诚惶诚恐,让圣上赎罪。 那少年郎也为她求情,说她年纪小不懂事。 她听到那少年郎叫圣上,父皇。 原来他就是那位被人称赞的纯阴太子殿下,舒郁啊。 她偷眼看他,是比传说中都要美,这样美的人她如此说是唐突了他,可她想终有一日她成为最厉害的人,来匹配他。 她又梦到被抄家的那天晚上,圣上赐了她一杯酒,命她的父亲让她喝下。 那酒浓香肆意,让她想起辛夷花树下的少年郎,他身上也是这样香。 她的父亲在回廊下独自坐了很久很久,进屋来只同她说了一句话:君要臣亡,阿真喝了吧。 她听到母亲在哭,在求父亲,她想反抗,想动手,但父亲抓着她的手说,若她真的动手了,那就真的坐实了要谋反的罪名。 她的父亲一世忠君,世代忠臣,怎么容得下这样的污名。 她就那么喝下那杯交杂了纯阴之血的毒酒,束手待毙的被抓入大牢。 她在大牢中浑身发冷,五脏发疼,疼的快要死了,有人点了火,要烧死她以绝后患,毕竟纯阳百死不朽,要杀就要灭成灰烬。 那火烧着了她的裙子,烧到她的腿上,疼极了,真的疼极了,疼的她开始恨起了她的父亲,别人容不下她,为什么连她的父亲也要让她忍气吞声,俯首待毙?生为纯阳就该死?这些又不是她可以选择得了的。 她恨极了,恨圣上,恨父亲,恨这天下。 但是舒郁出现了,他冲进来用披风扑灭那烧着她的火,裹紧了将她抱起来,他说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他说对不起。 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可他那样温柔的说了对不起。 她忽然就原谅了这个世界,还有这样好这样温柔的人存在,这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舒郁救她出去,她不甘心的让马车回府,却看到滔天大火吞噬着她生长的府邸,她们夜氏一府人全部葬身在那场火海之中。 因为她。 她梦到在昭南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毒虽已解,但腿上的烧伤开始溃烂,又痒又痛,她在每个落雨的夜里痒的坐在那里低低哭着。 她那时爱哭极了,她从小就爱哭,磕了碰了就娇气的哭上半天,她的父亲总是笑话她,她长到十多岁和寻常的女孩子没有区别,她也是掌上明珠,爱撒娇爱使性子。 可那一夜之间就什么都不一样了,那些痛苦和孤独无时无刻的不提醒着她身为纯阳,她该强大,她该无坚不摧。 所以她只在那些难忍的夜里低低哭着,伴着雨声,哭的小心谨慎。 后来她就再也不哭了。 她得偿所愿,她成为无坚不摧的王者,她在重回京都时,拿下大巽时,站在城门下跟小夜子说,她曾经想要的如今都得到了。 她将舒郁囚在身边,她日日夜夜看着他美丽至极的容颜,想尽办法讨他欢心,她那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在,可是她不开心,因为舒郁不开心。 她年少时幻想过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也想过和太子殿下郎情妾意,他们可以坐在月下不说话,可以偷偷的看对方,甚至只是牵牵手她都会脸红半天。 可是如今她得到了舒郁,再没有花前月下。 他们是仇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堵着气,仇深似海的相互折磨。 她曾想过改变这种关系,可是只是徒劳。 舒郁说过,如果当初没有救她该多好。 她似乎要将那前世梦尽。 她梦到舒郁得偿所愿的割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放尽她的血。 她梦到她被关进那口沉闷的铁棺材中,一点一点的窒息,那时她恨极了自己是纯阳,恨极了自己不快点死去,她的意识是清醒的,rou体是有知觉的。 她听到那密室之中她的将领们痛苦的惨叫声,大勇,无用,那些随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的声音像怨灵一般围绕在她的棺椁旁,一点一点的消失,死在她的墓室里。 她将指甲抠断,将眼泪流干,慢慢的,煎熬的死在棺椁里。 若是有人回头去看看,那铁棺椁中每一道抓痕都是她无法释怀的恨,她在棺椁之中煎熬了十六日才失去知觉,才死去。 那十六日宛如地狱,没有一刻她不在祈求自己快点死,快点死…… 那没有天日的日日夜夜那样长,长的她将前尘忘去,却唯独记得那恨,那痛…… 她梦到自己在哭,一直在哭,哭着说自己的手腕疼,在流血,她疼的不止是手腕,还有手指,在棺椁之中磨出白骨的手指,疼极了…… 有人抓着她的手说,没事了,你只是在做噩梦,你看我已经给你包扎好了。